温世昭狼狈而逃,是死是活是个迷,颁给温世昭的赐婚诏书基本上形同作废。萧王思来想去,仍旧不愿宠爱的六公主下嫁千里外的齐国。
几次三番,齐太子察觉出萧王拖延的意图,怎样的威逼利诱,萧王总有办法掩过去。眼看着齐温边境一场大战爆发,齐太子必须回国,忍无可忍之下放出狠话,逼萧王就范。
三国即将战乱,萧齐明面上是友好盟国团结一致共同抵抗温国,温国折去温王父子,温世昭半死不活,缺少英明神武的统治,温国犹如扶不上的烂泥,三国鹿死谁手尚不可知。
机会如此难得,温国的大片领土就成了萧齐的香饽饽。到了眼下这个关键时刻,齐太子的暴跳如雷,任何逼迫,对萧王而言,再没了威胁。
为了应付齐太子的胡搅蛮缠,打发他回齐国,萧王最后决定,六公主的婚事,由她亲自择选驸马,倘若六公主同意下嫁,那么婚事将成。
暂时放下六公主的婚事,萧家父子开始部署萧温边境的大军。
萧温边境的乌塞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根本不适合大军作战,再加上温国派遣一位着实厉害的孙将军守城,以至于这三个月,萧境大军屡次试探攻打乌塞城,皆是一败再败。
半个时辰后,一切谋划妥当,萧王神情松了松,懈下紧绷的思绪,问道:“君儿的病好些了么?”
萧檀卿低声应道:“儿臣昨日去看过了,气色恢复许多。”
“这也太不像话,让她嫁人,一病竟三个月不起。”
“父王,君儿还小。”
“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儿臣不敢。”
萧王板起脸:“别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君儿是不是喜欢温世昭?”
“即便是喜欢,先不说父王同不同意,就算父王隆恩,君儿也已经废掉温世昭的手脚,她们今生再不可能了。”萧檀卿的神色颇为无奈。
“你们兄妹性子一样,都是这般心慈手软!温世昭不死,迟早会卷土重来,庆幸她还未苏醒!否则你们兄妹一时的心软,酿成大祸!”
“孤与你们说过,乱世的情就是一把双刃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温世昭性命未除,就是萧国的心腹大患,萧王对此事耿耿于怀,看着眼前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气得瞪起两眼,免不了又是一番斥责。
萧檀卿哑口无言,低着头不敢出声顶撞身子骨渐弱的父王。
父王为了江山社稷,什么都可以牺牲。无论是他即将迎娶齐国五公主为太子妃,还是君儿亲自狠心的废掉喜欢之人的手脚。他与君儿在父王眼里,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
他对君儿一直心怀愧疚的,君儿的为难,并不亚于世间任何痛苦。
家国亲情与感情的两难,真到选择的时候,无论舍弃哪一方都是割肉般的痛楚。而君儿的选择,只因她姓萧,她没有选择,也无法选择。
再且,温世昭没了手脚,还怎得卷土重来?昏迷三个月不醒,伤到这般程度,还能再醒来么?
不知家国纷乱,温世昭若一直沉睡下去,连家国灭了也不知。
萧檀卿不敢在父王面前表露出些许的感叹不忍,只能在心里默默思忖着,生怕再惹来一顿臭骂。
“这孩子也是个倔脾气的,再过几个月就十九了,难不成她也要学她的长姐,年芳二十还不肯嫁人!你是君儿的王兄,你去劝劝她!”
萧檀卿苦笑:“儿臣尽力。”
又不是没有劝过,君儿还未陪送长姐和亲,他就时常举例萧城的好儿郎,那时君儿便谁也看不上眼,如今的芳心更是许在千里外那人身上,怎样苦口婆心的相劝也是没用的。
像她们生在皇家,生在三国乱世又生在天生的敌对位置,纵然再多的情也难终成眷属。
缘分的事谁又说得清?
那日,萧韶君从萧城外回来,大病一场,久治不愈,心已灰冷卧床三月不起。心病还须心药医,心结从此落下,便成一道无法磨灭的惊魂。
以生病之由关闭凤君宫的门,不见任何人,反倒落得个清净。萧韶君闲暇时,常常会逛去宫里很是偏僻的地方,去那些她从来不去的角落。
她就站在一堵墙旁边,一袭红裙负手而立,目光凝视。仿佛在墙头可以看到什么,也或许是期待梦中的青衫公子跳上墙来,弯起眉眼柔和地望着她笑,所以总会盯着失了神。
忽然有一日,萧韶君吩咐宫人把凤君宫不久前才筑高的墙头,悉数铲平。没人知道为什么,宫人觉得莫名其妙,偷偷去问阿属,阿属也说不什么理由,让他们只管铲掉就是了。
筑高可以防贼,可“贼”不会再来了,高与矮,又有什么所谓呢?
铲墙头的时候,萧公主来了,她面无表情站在墙边,宫人们看着她就很犹豫了,害怕反复无常的萧公主突然临时变卦,又叫他们筑上去。
他们小心翼翼一点点铲掉,灰尘满天,遮天蔽日。阿属劝她回去,她不为所动,双眼直勾勾盯着,好似监督他们干活,又好像期待什么。
凤君宫恢复了原状,恢复了温世昭第一次偷偷翻墙入宫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