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澜城尽飞花[出书版]_分节阅读_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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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然却似没听到,眼神扫过放在地上的祭品,满意点头,「看不出你这个小厮做得还满称职,这麽短的时间还真都备齐了。」

话被无视,青瞳没好气地道:「这世上只要有钱,还有办不成的事吗?」

郊外不似城中繁华,走几里路都看不到有店铺,还好他脑子转得快,跑去农家询问,时近清明,乡里人都有提前置备祭奠用品,看他出手阔绰,就很痛快地把东西都卖给了他。

「少爷你还真闲啊。」

看着陶然将供品按规矩一一摆好,做得有模有样,青瞳想起沐燕非,那个器宇不凡,全身浸透杀气的男子,犹豫了一下,终於还是忍不住劝道:「我知道你这样做都是为了给沐公子看的,可是那位公子一看就是大地方来的贵人,不比桃花渡的姑娘们,这种小恩小惠打动不了他。」

「谁说我是做给别人看的?」陶然摆置着供品,道:「相逢即缘,既然遇到了,祭奠一下也是应该的。」

青瞳没说话,嘴却撇了撇,像是感应到他的不屑,陶然又道:「反正身边有个使唤的人,不用白不用,借花献佛而已,又不费什麽功夫,能钓到鱼固然是好,钓不到也没什麽损失。」

「你是说我我我……」

青瞳指着自己鼻子嚷,那个所谓白使唤的人不会是在说他吧?他这麽辛苦做事,在这位陶二公子眼里只不过是顺手拿来使唤的家夥?

他气得一口气憋在嘴边,半天没顺利喘上来,很快肩头一紧,被陶然揪住衣服提到了一边,用很怜悯的眼神看他,道:「你还是回去念经吧,也许可以治好结巴。」

青瞳气得掉头就走,气呼呼奔出好远,终於还是忍不住又转过身问:「你何时回庙里?」

「你要来送饭吗?」

这次青瞳没再多话,转身撒开步子飞快跑远了,再跟陶然混一起,只怕他还没回家,就先被气死了。

陶然没回头,听着小童的脚步声跑远,随手一掷,将杯中酒洒在墓前,晚风中桃花翩翩,尽落在清茶薄酒之上,夕阳落下,四周说不出的苍凉,陶然把折的那截桃枝斜摆在碑前,凝视墓碑良久,缓缓道:「今日我祭你,却不知他日又有谁来祭我?」

月过中天,陶然摇晃着来到跟沐燕非相遇的地方,他方才喝了不少酒,被风吹动,醉意渐涌,只见四下寂静,入目之处除了桃林还是桃林,在左右信步徘徊了许久,始终不见沐燕非出现,他有些无聊,索性走到一棵树前,在树下盘腿而坐,把特意带来的酒坛放在面前,掏出腰间玉笛,碧绿笛子在手间挽了个花,搭到嘴边,默记着桃花渡歌姬奏的乐曲吹了起来。

笛声清亮,曲调却磕磕绊绊着无法连起,陶然好似没注意到,唧唧呀呀吹了一阵子,正自得其乐着,前方不远处突然跃出两道身影,俱黑衣打扮,头紮黑巾脸蒙黑布,露出的一对眼珠也是黑漆漆的,唯一明亮的是手中长剑,剑身阴寒,随他们走近泛出杀戮冷光。

「住嘴!」走在前面的矮个男子喝道,声音低沉,充满了怒气。

陶然停下了,略带醉意的眼眸微微眯起,扫过两人的装束,了然地挑起眉,摸摸怀里,掏出几枚铜钱,随手扔到他们面前,道:「我只有这麽多,够了吗?」

陶然天生贵气,单一个撒钱动作,也做得洒脱无比,但在两人眼里,那跟施舍一般无二,另一个也动了怒,吼道:「你当我们是要饭的?!」

「难道你们是来听曲子的?」

两人是奉命来杀人的,明知不该多言,可陶然那不屑眼神由不得他们不气,骂道:「你知不知道你吹得有多难听?连基本音律都不通,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这种破玩意连鬼都不想听!」

「是吗?」陶然手抚长笛,微笑道:「那两位也不用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鬼,勉强听了这许久?」

听陶然言下之意,早知他们在左近,两人脸色同时一变,不敢再罗嗦,长剑扬起,呼啸一声同时攻上,陶然笑容不改,站起来,用脚挑起地上的酒坛,身子轻晃,堪堪在两剑之间闪避过去,笑问:「来真的吗?」

两人不说话,又是一齐攻来,陶然脚步飘忽,在剑光下左右躲闪,一个不小心,袖子被剑尖划到,破了个大口子,在前面攻击的矮个男子大喜,趁机又抢上前连刺几剑,却不料陶然长笛逼近,快如闪电,瞬间便抵在了他眼前,他急忙躲避,陶然用的本是虚招,把对手逼开後身子连翻,落在了一棵树下,抖抖被豁开大洞的衣袖,眼眉挑起,问:「是谁派你们来的?」

两个黑衣人不答,对视一眼,双剑合璧同时击上,陶然见他们一出手就是致人死地的杀招,凤目眯起,忽然抬起手上酒坛,自嘲道:「原本想与你畅饮,你却爽约,只可惜了这坛美酒。」

说完,挥拳砸开酒坛封口,坛口仰起,顿时酒水飞溅,直泼在他口中,他仰头连喝数口,猛地将酒坛甩了出去,酒坛去势如飞,两个黑衣人竟不敢直接接下,慌忙闪避,陶然已身体轻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到了他们之间,脚步虚浮淩乱,笛影飘忽,却又偏偏快得让他们应接不暇,玉色长笛搅乱了飞舞的花瓣,不断飞向两人面门。

柔软花瓣无法对人造成伤害,却惑乱了眼神,再加上陶然怪异的步法,二人一时间都乱了手脚,矮个男人接了几招,肩膀被笛尾敲到,还好陶然没用内力,点到即止,他突然回过神来,大叫:「醉剑!」

「算你识货。」

陶然长笛横扫,荡开了逼来的长剑,身体就势半倾,做了个醉卧花丛的姿势,这一招原需以饮酒助兴,可惜他抬起手,才想起酒坛方才被自己砸掉了,这个发现让他突然不快起来,凤目眯起,身体向後轻纵,跃出了战圈。

矮个男人见屡战不下,有些急躁,以为他要逃命,喝道:「莫跑!」

「我没想跑,只不过打累了,换个方式。」

陶然纵身跃到树上,笛子横起,尾部对向嘴唇吹了起来,顿时尖锐之声响起,尖锐铿锵,不绝入耳,二人以为陶然想用狮子吼之类的功夫,都急忙运气凝神,谁知刺耳笛声响没多久,远处突然传来扑啦啦的怪异声音,很快一群乌鸦聚集而来,扑闪着翅膀向他们啄下。

两个黑衣人久经沙场,乌鸦啄屍的场景他们常见到,但鸟兽惧人,不会主动攻击,今天还是头一次被这麽多乌鸦群起叼啄,一时间俱乱了手脚,武功派不上用场,只能尽量腾跃躲闪,陶然在树上看到他们的狼狈模样,哈哈大笑,跃下桃树便要离开,矮个男人大叫:「莫跑!」

「有兴趣的话,下次再战。」

跟沐燕非的约定时辰已过,陶然不想再多逗留,脚下轻点,头也不回离开了,身後响起一连串的愤怒声,都被他毫不在意地甩远了。

夜过三更,清风寺後院某个厢房里依然亮着灯光,烛火跳跃,将映在墙上的身影晃得飘忽不定,沐燕非端坐桌前默读,已是深夜,他神情间却毫无倦意,腰板挺得笔直,透出跟普通富家子弟完全不同的刚毅气息。

桌上摆放的茶盅被拿走,很快又换上了一盏热茶,阿中在旁边小声道:「公子,夜已深了,明日还要赶路,你还是早点歇了吧。」

沐燕非眼神盯着书面,道:「阿南阿北还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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