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夕争微微一笑,跟随在楚因的身后。
楚王宫与南朝那种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的庭院大有区别,没有那别致的回廊小院,却有着气势磅礴的大厅,色彩也是黑白深褐极为明快,由于楚人图腾是凤鸟,因此屋内浮雕均以凤鸟为主,而不是南人的龙。
楚因抚摸着凤鸟浮雕,笑道:“倘若楚人果然有凤鸟庇佑,不知屈原在这里投江之后,能否借得凤鸟双翼腾空四海,又或者涅盘重生?”
“王爷,其实荆州有一人才是你该第一刻便想起的。”
“谁?”楚因略微困惑。
“楚庄王熊侣,您现在就踏在他的宫殿里,他曾经说过:三年不飞,飞将冲天,三年不鸣……鸣将惊人。”
楚因的眸孔立时缩成了一根针,原夕争微笑道:“王爷,臣等着您的一鸣惊人。”
次日,楚因发出榜文收留因战乱而成难民的南朝边民,并且向那些因为生计而为匪为寇的难民发出告示,只要他们归降梁王府,梁王可以代表朝庭既往不咎,并且给予他们住处及工作。
大量的人涌向了楚王宫,而原夕争则建立起了各式各样的作坊与行院,将难民们依照男女老幼分成不同的工种。壮年男子便去码头充当货运工,年轻的女子或略微残疾的人便在大院内将大包的货物拆分成小包,年老的男人看门巡逻,年老的妇人准备食物,一切都井井有条。
钱财便犹如流水一般,缓缓不断地涌入了梁王府,还有梁王府与日俱增的威望。
越来越多的人口口相传,楚因的美德便愈加光采照人,也令更多的人折服甚至慕拜在这种光辉之下。自然有人例外,比如南朝落草为寇的虎贲校尉汤刺虎。
在汤刺虎看来,荆州不过是来了一个好机会,一个可以勒索南朝,可以扬名天下的好机会。他并不惧怕荆州,在他的眼里,荆州便如同跟纸糊了似的灯笼,任他凭着心情一次又一次地戳破,除了总是抓不到那只朝庭的忠实走狗颜凉,他什么都干过了。他在刺史的府上写满羞侮颜凉及朝庭的字,在刺史的厨房锅里撒尿,将刺史府里来不及逃走的丫鬟护卫脱得赤裸裸的尸体悬挂在刺史府上。
他当年身为南朝的虎贲校尉,因为英勇而闻名,当了马贼,便以残暴放肆而名振江北。
无论哪种角色,汤刺虎都对自己充满了信心,自然劫持一个沽名钓誉的王爷,再向南朝勒索上一大笔钱财,像这种既解恨又能扬名天下的美事,他汤刺虎一定不会办差。
当年虎贲校尉的手下均是轻车兵,以骑兵居多,到了独眼虎的手下,就都变成了骑兵。汤刺虎带着七百骑兵放马奔来的时候,踏起的滚滚尘烟会令人误以为他们能将所有经过的地方都夷为平地。汤刺虎每次都取道八岭山,从这里到荆州城不过十里地,能令他们来无踪去无影。
这一次,也不例外。
汤刺虎的骑兵沿着纵岭道快马急行,却看见前面的探子急急回报,道:“大哥,前面有两个人挡路。”
“两个人?”汤刺虎剩下的那只眼闪过一丝狐疑,问道,“你确定么?”
“确定,大哥。”
汤刺虎嘴唇微微上翘,道:“来送死的么?”
汤刺虎的眉毛很短,颇有一点关公卧蚕眉的韵味,他似乎也知道这一点,因此他的手中所持的也是一把长柄月牙刀,露出的右臂上肌肉纠结,再衬上用兽皮做的单肩褂衣,颇有几分野虎的霸气。他领着众人随着那探子一路前奔,很快就到了那两个的跟前,纵龄道上一站一坐两个人。
前面一个文弱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他坐在桌边正在沏茶,动作优雅,伴随着淡淡的山风,缕缕的茶香,让人觉得这幅画面真得煞是好看。而他身后站着的是一个白衣人,撑着一把纸伞替他遮阳,由于伞的边缘遮住了那白衣人的大半张脸,令人看不太清他的相貌,只是头发比之一般的青年男子要稍长,发丝散落在白衫上,愈发显得黑白分明。
这么两个人衬着青山绿水,便如画一般似的清雅,令这班马贼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汤将军远道而来,楚某无以相对,唯有清茶数杯,还望客人不要见怪。”
汤刺虎的嘴唇一抽搐,道:“你姓楚。”
年轻人微笑道:“我楚,名因,字沛离。”
“梁王楚因!”汤刺虎手下立即有人惊呼道。
楚因仍然是客气地道:“正是小王。”
汤刺虎也是震惊不已,自古肉票见了绑票的莫不是惊慌失措,还没有见过肉票如此大大方方送上门来的,倒反而显得绑匪有一点惊慌。其实他们的惊慌一是由于楚因突然出现,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二是毕竟他们当中极大多数人曾是南朝的官兵,突然见到了皇子,不免在心里上就有一点发怵。
汤刺虎冷笑了一声,道:“我正要去会你,难得你自己送上门来,那也省得我跑一趟荆州了。”
楚因还是笑容满面地道:“我也久仰将军风采,所以就忍不住在半道上等候将军了。”
“等候我!”汤刺虎仅剩的那一只眼睛中流露出一丝讥笑,道,“难不成你还要我们再为你们那胆小,懦弱的楚姓效劳吗?”
楚因微笑着将茶杯拿在手里,道:“不,我只要你替我效劳。”
“你算什么东西?”汤刺虎身后有人骂道,他的话刚出口,只听嗖地一声,他还没来得及闭拢的嘴里插着一根竹条,把他骇得从马上摔落,刚巧竹子先碰到地面,硬生生从脑壳中挤出,竟然是当场毙命。
这一下包括汤刺虎在内,都不由自主勒住马头,倒退了两步,定神一看,面前的两人像似纹丝未动,唯有那把撑在楚因头上的伞少了一条。
楚因抬头笑道:“将军,若是不嫌弃,下马饮杯茶如何。”
汤刺虎一扬手中的刀,冷笑道:“让你身后的那个人上来吧,不要再玩这些虚文,我凭什么再为你们楚姓效力?”
“就凭沛离的五改。”楚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