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秃驴说,「刚开始还不觉得,越深人就越感觉——」
门外有声音,「鬼气太重。」
几个人一起回头,然后——
「你们谁啊?」小王爷吊儿郎当。
「面瘫老兄!」富贵眼睛一亮。
猫妖面无表情,楚穆抓心挠墙。
来者一个粗布青衫、头发微卷,另一个暗紫锦衣、冷峻眉目,正是江笑一和翊九。
江笑一一笑,跳了两酒窝出来,「楚兄,又见面了。」
楚兄心里直念,我不认识你,我才不认识你,却还是修养极佳地拱手,「——你跑过来又是为了啥?」若是敢说追着核桃来的,绝对拿条凳给你拍出去。
江笑一倒是豁达,楚少拿他持灵当跑腿也不恼。近来朝中无事,过来拜访拜访也好。还没到余县却已发觉不对劲,方才和翊九寻了一圈,大概摸清吸引非人的源头何处。
「西头的乱葬岗。」江笑一说,「倒也是个能聚怨气的地方。」
富贵听着就有点心痒,仰头道:「这个……师父——」
楚少自然知道猫妖这个破史官没有就此罢手的道理,便问:「一起去看看?」江笑一、翊九当然没意见,猫妖也点了头。
圣千墨忽然站起来挨个挨个看过去,楚穆、君璃、富贵、江笑一和面瘫老兄——
慢着,岂不是只有自己是「正常」人?
猫妖看他脸色铁青,很是善良地说:「你要是怕得很紧,就留下来守着,哦?」
「……」小王爷泪流满面,吓死事小,面子事大,这他妈不是逼我去吗。
楚穆看到江笑一胸前也有一片黑色的痕迹,墨迹一样一直快蔓延到脖颈。
江笑一抿了下唇,说你看到的大概……是灾祸吧?
富贵一下子就炸毛,狗屁!
江笑一伸出手来,一直没有动作的翊九这时终于抬起头,看向江笑一摊开的手心,目光沉静。
富贵踮起脚瞄了一眼,轻轻吸了白凉气,「生命线断了。」大半时间被生生收走,天生就带有的征象,或是还前世孽债或是逆天刑罚,一生下来就只拥有残缺的生命。
猫妖按住富贵肩膀,「这等事,都只是传闻。命数不是那么随便的东西。」江笑一收了手,咧开嘴笑了一笑,「我原先也不信。可由不得我。」
富贵大受打击,抱头蹲角落,「呜呜呜呜呜。俺不信俺不信俺不信。」
楚穆想到以前在窥心幻境里看到小秃驴大杀四方、威风八面的模样,心说鬼才信。
猫妖过去把他拽起来,「没关系,就算你归位了,为师绝对帮你搞死敢害你的人。你看如何?」
小秃驴就闹得更凶,这什么师父,都不盼点好……俺死也不螟目。
吵成一团时,门又打开。何心仪拿算盘敲着门板,「小点儿声,你小叔刚回来,累得很,莫扰了他。」
一行人这才安静下来,整理了一下悄悄出门。
帮小婶把大门带上时,楚穆余光瞟到小叔支着胳膊在饭桌上打磕睡,眼下半圈青色阴影。昨一晚上没回来,看来真是累狠了。小婶跑过去念叨什么也不到床上去,就这么几步路之类的,帮他脱了衣衫擦背。
楚穆顿了顿关严了门,站在屋檐下就有些呆滞。
直到身后小王爷喊着发什么呆呢,赶紧才回神往那边走了两步。小叔背后一条黑纹像是大刀狠狠砍下的伤疤,从肩膀一直拉到后腰。那么长、那么深、那么真。
秋末的西头山岗看起来格外萧瑟,胡乱支起的木碑,高高低低的坟包。枯叶打着旋儿被风扯着上上下下,满耳都是冷风带过的呼啸。
除此之外,楚穆还真的听到了小鬼小怪「窃窃私语」的声音,窸窸窣窣,就像凑在你耳边的轻声细语一样,有些吓人。
江笑一难得妥靠一次,原来那些古怪的源头还真是这里。
站在土坡上,楚穆已经能够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鬼怪,只是太过弱小而没有具化的形态,黑雾一般聚合在一起,又快速散去。
富贵顺顺嘴巴,「真不得了,再这样聚集下去,整个镇子都得给毁了。」
江笑一一脚没注意踩断个碑,相当尴尬地收了脚,又给脚底下的那位爷作了个揖,才小心翼翼说:「真怪,如此明显的异变,难道没其他人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