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望高大的男人一脸愕然,她接着说:「鹏哥哥,是甘鹭告诉我,你拿李四儿来威胁他,害他不能离开,还求我帮他,所以我就帮忙他,把李四儿带过来,让他们俩会合,一起走。」
甘鹭要珠华帮忙……不可能!甘鹭说过要留在他身边的,不可能离开!耶律鹏飞心惊肉跳,无法思索珠华怎么带上李四儿,远从皇都过来?他只想着早上,甘鹭还同他睡在一起,怎么会一下子就走了?他不相信!
述律珠华冷眼观望鹏飞不信她,甚至叫来部下,要他们搜寻甘鹭躲刹哪儿?一堆人忙来忙去,最后还不是白费功夫,找不到甘鹭,又给鹏飞斥退,他那着急模样,让她有得逞的感觉,却更加心痛,「现在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话?甘鹭走了,不回来了,因为他亲口答应我,只要我帮了他和李四儿,让他们回去中原,只要他们能够离开,他就绝对不会在你面前出现……」
「够了!」耶律鹏飞不要听,不信这是甘鹭的心意,肯定有哪里出错?他刚刚才觉得甘鹭接受了他,怎的一放手,甘鹭就急着逃跑?
「甘鹭走了多久?」
述律珠华生气不讲,立刻被丈夫狠抓胳膊,痛得她挣扎,「放手……快点放手……你弄痛我了!」她竟是没法挣脱,反被盛怒的脸吓到,比那一只摔在地上的鬼面具更加骇人,怕这么抓下去,要扭断手臂?她急唤人过来。
「夫人……」
「滚出去!」
男人吼声骇得侍女不敢入内,她们呆在房门口,未曾见过大爷同夫人争执,他蛮力抓扯她,另一手过来甩门——
「碰!」一声大响,关闭的房门隔开侍从,也断了帮助,剧痛的胳臂令律珠华全身一震,意识到丈夫熊熊怒火。
她露出害怕,还是不讲。「我在问你,甘鹭走了多久?说啊!」他逼问她,抓到她哀哀叫痛。
手会断掉——述律珠华痛到受不了,最终只有吐实:「他已经走了快要两……两个时辰……」他再问,她不敢隐瞒了,也讲出甘鹭和李四儿装做毛皮商人,她设法让他们同那些摊商一样,拿到出入城的牌子。
走了快两个时辰,就是午时走的……那小子肯定会找到最快回中原的捷径。耶律鹏飞纠眉思忖,已经在脑海画出地图,应该怎么拦截。
手臂终于保住了,述律珠华却没法留下丈夫。「你别去!」她急着挡在门口,哽咽出声:「甘鹭不爱你,就让他走吧!」
耶律鹏飞情绪大乱,拒绝去想甘鹭真正的心意。此刻,他只要找回甘鹭!
「他是我的,我不能让他走!」
热泪强忍在眼眶里,她不让他去开房门,「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怎么办?你是我的丈夫……为什么变成这样?」
「最爱你的人是我啊……你为什么不爱我?为何这么狠心?」
耶律鹏飞沉默,不愿看见自童年就熟识的妹子伤心,但是也恼她帮助甘鹭逃跑。「对不起……」他还是脱口而出,无论如何,现下他能做的,只有道歉。
无法欺骗她,也无法骗自己,因为他的心早就已经——
「我不能爱你,我爱的是甘鹭。」
简短一句,仿佛叠层堆高的积木,从中抽走那关键的一根支柱,瞬间落得整层倒塌——直击毁了她全部的世界,令她措手不及,害得皇家赐婚变成笑话?她忍不住哭声:「鹏哥哥别去!」两手急切的紧抓着丈夫,盼他回心转意,却是被他用力推开。
侍女终于等到没了争吵,却撞见大爷开门,急如狂风的冲出,一下子便消失身影。
她们面面相觑,顾不得尴尬了,赶紧入房,惊见夫人哭瘫在地上,她们不曾碰过的,顿时手足无措!
◇◆◇
左相耶律迭剌、右次相耶律羽之,他们得到人皇王突欲的许可,进入宫殿,与之讨论东丹国土地的重新规划。
直到傍晚卯时,守殿门的人接到夫余城送来信件,他让那名信差稍候,立刻带信入内,交给人皇王。
「政事令韩延徽?」耶律突欲见信封的署名,正觉得奇怪,「他怎么会来信?」
迭剌、羽之也奇怪,发现突欲拆信看过之后,脸色大变,两眼泛着泪光,久久不能言语。他们赶紧捡起掉在地上的信纸,震撼于信中内容,惊呼:「天皇王已经于七月二十七日……仙逝了?」
恶耗令突欲心神大乱,绝不相信,赶快叫送信的人进来问话,等他再三确认信差所说不变,天皇王当真没了……?忽然间天旋地转,他失声痛哭,差点站不稳,没让两位叔叔扶住他,他抓着信差再问:「我的父皇是什么时候病倒的?」
「七月二十日……」信差蹑嚅回答。
羽之、迭剌也从信上得知,天皇王病殁的那一刻开始,王的金印便移交到皇后手中,由她代为处理国家大事。她认为人皇王应该留在东丹国,不必前来守丧,可按照韩延徽的意思,国不可一日无主,他希望人皇王赶快到夫余城继位。
突欲骤失父亲,哪里考虑继不继位的问题。「七月二十日……七月二十日……」他喃喃自语,父亲没几天就殁了,到底生了什么样凶猛突然的疾病?他不知道,完全都不知道啊,现在已经八月,为何是韩延徽,而不是母亲送信给他?
母亲为何认定他该留在东丹国?没让他见到父亲最后一面,连守丧都不给?
「为什么……母后不通知我……父皇没了这么多天……我到现在才晓得啊……为什么……」
迭剌、羽之听见了痛哭声,他们和突欲一样掉泪,可叹契丹从此失去了骁勇英明的君主。眼看突欲往外头冲,「人皇王去哪儿?」他们赶紧拦住他。
「我去见我的父皇!」
「可天暗了,路上不平安,还是给我们时间准备妥当,等到明天,我们再同人皇王一起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