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温柔的人,小风一定很喜欢他吧!他也一定对小风很好的吧!咦?好奇怪!他的眉头为什么越皱越紧,脸色也越来越差呢?明明是朕生病了啊!又不是他!”
无声的轻笑,他又将目光投向在一旁坐立不安的祥七。
“祥叔他……”心中涌起一股歉疚,连看向他的眼眸,都如同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朕还真是对不起他啊!明明是那么厉害的人,却非要留在自己身边,尽心尽力的伺候自己这么多年!以前,朕还是孩子的时候,有些事情看不明了。如今再看去,祥叔他明明是喜欢娘亲的吧!就因为喜欢娘亲,就非要一辈子竭尽心力的照顾自己啊!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痴情人罢了!”
目光在大殿中环视,却瞧不见那个妖娆的身影。皇上微微一笑,心道:“栖凤那家伙,怕是被人撵出去了吧!虽是被祥七逼着来伺候朕的,可说起来,他察言观色的能力倒的确是一流!朕一个眼神过去,他就知道应当如何做!若是朕以前没有遇见沐风,也许会喜欢上他的吧!嗯!还有慕容涵那小子!有色心没有色胆的人啊!整天摆出一副花痴的样子!可是朕稍稍一碰他,他就只知道傻呵呵的立在那了!不知该说他迟钝,还是说他敏感啊!他倒是有大才干的!就算是朕不在了,不论是他辅佐谁当皇帝,这个天下也能治理的不错吧!”
迷迷糊糊的,几乎将自己识得的所有人都想了一遍,唯独不去想沐风,也不去想自己。怕是因为,这两个人,都是自己绞尽脑汁也想不通透的吧!
张寂竹面色铁青的松了手,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的脑子里混乱的一片,一直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胸口不停的回荡:“这样的经脉异变,在茫茫人海中,一共能有多少呢?为何会这么巧的,让自己遇上两个?”
“张太医!陛下他……”祥七见张寂竹面色不好,他的心中便更是慌张。他上前抓住了张寂竹的双臂,紧张的问道。
张寂竹长叹了一口气,闭着眼睛想道:“菩萨手段,阎罗心肠!只要治病就好了!其他的事情,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一念至此,张寂竹睁开双眼,平静的问道:“祥公公,家父为陛下移经改脉已经多少年了?”
祥七心中一颤,惊讶于张寂竹的医术竟然高明至斯,一眼就看出皇上的病症所在!但更多的却是欢喜!这样一来,皇上的身子应当会好不少的吧!
微微想了想,祥七答道:“十五年了!”
张寂竹点了点头,和他所料没有差太多。他又道:“家父给陛下开得药方,可能拿与我看一下么?”
“能!不必着人取来,老奴记得住!”祥七拿起了身边的笔墨,毫不间断的就将一张方子完全默了下来!可想而知,这么多年来,这个方子对皇上来说,有多么的重要了。
拿着方子细细斟酌了一番,张寂竹在原来的方子上增减两分,又飞快的写下了自己的方子,递给祥七道:“以前都是你手下的人负责抓药、煎药吧!换成这个方子来抓就是!”
祥七急忙称谢,飞快的跑到外面吩咐妥了,这才回了大殿,又将张寂竹拽了出来,离大殿远远地。
“张太医,您能不能给我交个底!陛下的身子,到底……”祥七几乎愁白了双鬓,额上的皱纹也愈加深邃起来。
张寂竹斟酌了一下,缓缓道:“若是好生吃药,好好安养的话,再有个两三年,倒是不成什么问题。”
明明早已猜破了这个答案,可是当别人在自己耳边说起的时候,祥七的身子还是猛地震了震。
却听张寂竹摇了摇头,接着道:“其实移经改脉这种东西,本就是逆天之事!
若我所料不错,从最开始就好好保养的话,再活个二十余年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只是,皇上这里……一是因为他平素思虑过甚,无故的疲累的心神;二是因为他的药方不曾更改,所以到如今药效十分有限;三是因为……他心中有了死意,就算是华佗再世,怕也是力不从心啊!”
祥七张张口,想说些“请张太医尽力”之类的话,可抬起头,看看张寂竹那淡淡的神情,却又觉得根本没有必要了!这样的医者,睁眼闭眼观尽的就是千万人的生老病死,所谓生,所谓死,在他心中,怕是已经没有什么分量了吧!
他却不知道,张寂竹却没有修炼到自己父亲的那个高度,他只是一时的封闭了自己的心神,将自己当成一个局外人罢了!
可是,这个局太大!牵扯的人太多!纵然可以麻醉自己一时,又如何能麻醉一世呢?
雪花飘洒,二人默默然的走回大殿,在莹白的薄雪上,踩出一串吱吱嘎嘎的脚印。
天地间,有些灰蒙蒙的,恰如人心。
——“张太医!陛下不肯吃药啊!这可怎么办?”这天上午,祥七匆匆忙忙的来找张寂竹。
“昨天不是都吃了么?今天又怎么了?”张寂竹看了看身边的沐风,蹙着眉头问道。
祥七叹了一口气,道:“昨天陛下以为自己吃的,还是原来张怀一开的药,所以就吃了!今天知道是张太医你开的了,结果就……”
堂堂天子,怎么跟孩子一样?三人同时这么想着,却没有人说。
“不喝就灌!管他是不是自愿喝的!”张寂竹淡淡的答道。
祥七的嘴角抽动了两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去吧!”沐风缓缓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衣襟,声音平淡的没有波澜。
张寂竹、祥七同时诧异的看向他,只是片刻后,张寂竹的眸子里,就多了一分明悟。
“也好!”张寂竹微笑着道。
端着药碗进了屋,大殿中,却是一个下人都没有。恐怕都被他撵走了吧!他着喜欢清净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呢?
缓缓的行至床边,在床头坐了,轻声道:“陛下,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