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每次在苏家大宅玩时,因为别的孩子都不知道那个柴房,所以青枫老喜欢拉着他藏在那里,每次他们都能赢。
后来有一次,是他做鬼,他蒙着眼睛数到五十,然后去找那些分别藏在宅子各处的孩子。
他找到每一个人,却独独找不到青枫,他最后到那唯一没找过的旧柴房去找,依然扑了个空。
本以为青枫又找到什么藏身的好地方,但直到天色暗下来了青枫还没有出来,他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别家的孩子一到吃饭的时间都回去了,只剩下他急得满头大汗地找青枫。
他记得那是个深秋的晚上,风很凉,吹在满是汗水的脸上有点冷。
他找了很久很久,几乎把家里每一个角落都找遍了,可是一直没有找到青枫,后来爹娘知道后都急坏了,发动全家的下人一起找。
他们一直找到半夜都没有收获,他急得连眼泪都要掉下来,想来想去最后还是一个人跑去旧柴房。
然后他听到柴房里那个废弃的铁炉里传来「咚咚」的闷响,他走过去,心里打鼓地打开了炉门。
当时他就把灯笼放在铁炉边上,橘黄色的暗光下,灰头土脸的青枫从铁炉里爬了出来,扑进他怀里,「哇」的一声就哭了。
原来青枫为了不让他找到就躲在铁炉里,岂料那炉门因为他关得太用力,结果栓子震得掉下来把门锁上了。
他在那铁炉子里闷了几个时辰,推不开门也叫不到人,若不是炉子上头有气孔,他恐怕已经闷死了。
那天后来他们被爹用竹条一人抽了十多下,并且禁止在家里玩捉迷藏。
当时两个人的屁股都痛得厉害,龇牙咧嘴闷哼间却看着对方又笑了。
小时候这样的事似乎还有很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只有那件事在他脑子里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
轻寒后来想,大概因为那是青枫唯一一次扑在他怀里哭,所以他总是忘不掉那个情景。
他到现在脑海里仍然可以清楚地勾勒出那天的青枫,仍带着婴儿肥的粉嫩脸颊上沾满了灰,一张小脸黑得只看得清两只眼睛。
从炉子里爬出来时,他先是胆怯地朝外张望了下,然后见是自己,一下子便放松了,手脚并用地爬出来后,先前压抑着的害怕和惊慌就一起爆发了。
那时的自己在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之后,轻拍着青枫的脑袋,学着娘的样子安慰他。
直到他的肚子发出「咕噜」的叫声,才想起他还没有吃过东西,便拉着已经哭停了的他一起走出旧柴房。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轻寒不禁轻声笑了起来,每每想起那段过去他都情不自禁地想笑。
十几岁的时候,他还老拿这件事去打趣青枫,本来以为可以就这么笑他一辈子,却没想到,那么小的一个愿望都是奢求。
◇◆◇
次日一早,轻寒在一阵难忍的隐痛中醒来。
果然窗外已下起了绵绵细雨,昨夜也不知是何时睡着的,他似乎只是在身上盖了些稻草,就这么蜷着身子睡了一夜。
咬着牙坐起身,他揉着疼痛非常的双腿关节,许久后才勉强缓过神来。
那是之前被人非难时落下的病根,每到阴雨天,双腿关节便疼得厉害,最初严重时,甚至连路都无法走。
缓了片刻,他扶着墙站起身,双腿毫无知觉,头却晕得很,这才想起昨晚根本没吃过东西,而且这样睡一晚,怕是又要着凉了。
如果又再度病倒,就真的连下人都无法做了呢,思及此,他不禁苦涩地勾了勾嘴角。
正扶着墙来回走,以便尽快让双腿恢复知觉,门却被人粗鲁地一脚踹开了。
进来的人是张立,阴沉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厌恶。
见了轻寒,他冷笑着说道:「大少爷真不愧是大少爷,这张人畜无害的脸还真是有利,你才来了几天,王妈、蓝宣她们就都向着你了,你一晚上没回来,她们急得几乎要把将军府翻过来找你。」
「张立,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别让王妈她们也遭罪,她们没有得罪你。」
直直看着张立,轻寒一双清亮的眸子里透出的光,让张立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他冷哼一声,气恼地别开了视线不说话。
「跟我走。」两人对峙了一会,张立不耐烦地说着,转身便走了。
轻寒没动,失神地望向窗外连绵不绝的雨,他这身子哪里淋得了这样的雨?
他记得,走回厢房的那段路,并不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