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虹狞笑道:“大家一样都曾给任西顾卖命,凭什么魔教就没有说话的份了?莫非你们到现在还信着那狗皇帝?看来大家都不怎么记得我魔教给各位的好处了么。”
“蒋梦来野心太大,皇上不得不提防。”一直未曾说话的四封堂堂主突然开口道:“再说现在蒋教主生死未定,这事儿的确和他没什么关系。”
“谁说教主生死未定了。”殷虹艳眉一挑,她指向江洛淡淡道:“教主有令,如若他不在,那么魔教教众将奉江真人马首是瞻。”说完,一撩披风,殷虹当先在江洛面前跪下:“真人圣明,还望此番为魔教主持公道。”
江洛久久未置一词,他双手垂于身侧,低着头看不出喜怒。
蒋梦来上前一步与江洛并肩而立,众人这才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在坐的人没几个见过蒋梦来真容,碧山老母刚问了声:“你……”就被江洛打断道。
“既然我替梦来主持大局,那么有些事情总得问问清楚。”他并未看蒋梦来脸色,转向还跪在地上的殷虹问道:“查过方大侠是怎么死的了么?”
殷虹恭敬道:“表面上看似乎是积劳成疾油尽灯枯,其实不然。”殷虹抬头,她环视一圈厅内,肃容道:“方大侠早就中了金蝉盅,只是今日方才内力耗尽而死罢了!”
**
九重深宫阁,朱红漆门,案几上摆着九鼎香炉,炉身上刻着麒麟饕餮,玉玺随意的摆着,镇纸被摔碎了一块在地上。
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任西顾脸色沉沉,盯着面前密探送来的急报。
顾渊脸色也不好,他断了只手,袖子空空几乎撑不住趴跪着,小心翼翼的解释道:“蒋梦来此次定是想借着江洛翻身,杀了方永昌,好乘机挑拨皇上您和碧山派、四封堂的关系。”
任西顾冷笑:“说的都是废话,你以为朕想不到?!”
顾渊低着头不敢再回话,任西顾喘了口气,双眼绯红:“金蝉盅不会一击毙命,可见方永昌早就中了不知多久!你说金蝉盅举世无双,那么方永昌身上这个又是怎么来的?!”
顾渊猛的把头磕在地上,惊慌道:“臣句句属实,不敢欺瞒皇上啊!当日臣正巧碰上蒋梦来与殷虹干那苟且之事……两人露天席地臣自然看得真切听得清楚,殷虹亲口说与蒋梦来金蝉盅世间仅剩一只……她本就是苗疆女,善用毒、鞭,蒋梦来又极为器重。”他缓了口气,继续道:“臣亲耳听到殷虹说此盅无人可解,才在日后与她亲近,骗得此盅下在蒋梦来身上……臣对皇上一片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啊!”
他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另一个镇纸又被任西顾摔碎在面前,皇帝在御案后站直了身子,气的浑身都哆嗦:“废物!朕要你忠心日月有何用?!”
“皇上息怒!”顾渊疾呼:“说不定方永昌中的根本不是金蝉盅,而是那毒蝎娘子为了掩人耳目,挑拨离间罢了!”
任西顾胸口起伏,脸色阴晴不定,沉默半晌才沉声道:“继续给朕去查!这次再没结果你也不用来见朕了!”
顾渊领了命令才松了口气,他跪的时间太久,起来的动作狼狈至极,任西顾坐在龙椅上,以手撑额闭着眼,他皱着眉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一屋子的人才敢放轻了手脚争先恐后的退了个干干净净。
**
任西顾坐了好一会儿,突然出声道:“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帘后传来一阵轻笑,正是那日十指郁郁葱葱的老朽。
“皇上心情不好,老夫还是莫要添乱了。”
任西顾冷着脸:“有话就说!”
老朽又笑了一阵,才慢慢道:“皇上有没有想过,蒋教主其实从头到尾都是装的呢?”
任西顾脊背微微僵硬,他抓着玉玺艰涩道:“不可能,朕确定他中了金蝉盅。”
“就算他中了盅。”老朽慢条斯理的摘下兜帽,他脸上褶子深如沟壑,一双眼却清明透亮:“但皇上您却并未赢他。”
任西顾脸色苍白,他想起第一次见到狼姿的蒋梦来,背后的冷汗几乎湿透了龙袍。
老朽叹了口气:“皇上,老夫心甘情愿叫蒋梦来一声教主,为的是此人能隐忍至极,心思缜密无人可比,他能做尽羞燥自辱之事只为骗得江洛内力保全性命,换做是皇上您都未尝能做到啊。”
任西顾被轻易戳破了心事,脸上表情几乎扭曲,只得强撑一口气,硬声道:“那又如何!中了金蝉盅最后只有死路一条,朕又有何惧他?!”
老朽摇了摇头,双眼微眯自嘲道:“老夫只怕,此人城府之深,别说江洛和您,这中的金蝉盅怕也只是他的一步棋而已。”
**
江洛坐在首位,左边是四封堂堂主,右边则是碧山老母,殷虹又说了一遍方永昌的死因,下了结论道:“方永昌死时内力几乎耗尽,此异状与金蝉盅不谋而合,更何况我们教主也中了此毒……”说着,殷虹脸色微暗,眼中更是泪光隐隐,咬牙切齿道:“狗皇帝过河拆桥,对我们教主下毒,又怎么会放过暂代武林盟主的方大侠呢?!”
四封堂堂主不再说话,表情也很是沉重,碧山老母则要沉不住气的多,拐杖敲的地面笃笃直响:“岂有此理!我们为任西顾吞并武林各大门派,他倒好!这是想赶尽杀绝么?!”
四封堂堂主忍不住辩驳:“碧山……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说不定是误会呢?”
“什么误会?”殷虹冷笑,打断道:“堂主莫非还相信任西顾?你就不怕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么?!”
四封堂气结,脸色简直五彩缤纷难看的不行,他刚想起身呵斥,就见江洛一摆手,淡淡说了句:“够了。”
江洛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震的在场所有人耳鼓生疼,几个门主齐齐变色,都惊于他的内力之深,真正天下绝无仅有。
江洛姿势闲散的撑着下巴,他扫了一圈堂下,无人说话,安静的落针可闻,过了不知多久,他才缓缓开口道:“无论如何,先把方大侠的丧事办了,之后的我自会派人去查,诸位若信我江某,便留在青州城多盘桓几日,到时候再商量这武林盟主之位由谁来坐……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