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辟邪在院子里拔着一只鸡毛,蒋梦来难得对鸡没了兴趣,寸步不离的想跟着江洛进屋,被江洛找了个沐浴要他帮忙打水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他等蒋梦来急吼吼的拿了木桶去盛水,才展开一路捂在手里的袖子,上头一块猩红。
江洛细细看了一阵,然后面无表情的点燃油灯烧了个干干净净。
他凝神屏气又探了一遍内力才稍微松了口气,左等右等蒋梦来的水却不来,正待去寻,突然听到院子里的辟邪惊叫了一声:“青稞!”
江洛急忙推门而出,就看见青稞举着哈日查盖的弯刀,骑在蒙古男人的腰上,满眼恨意的怨愤大喊:“你们鞑子畜生不如!八年前攻我梁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爹爹死在你们的火儿赤下!娘与乳母被你们奸淫侮辱!要不是我躲在哥哥的尸首之下,又怎能逃过此等劫难?!”
哈日查盖双臂交叠成十字,扛着弯刀双目大睁,他似有无数不甘怒恨,冲着青稞回吼道:“你以为你们中原就好到哪去么?!蒙古年年岁贡,拿最好的牛羊肉,织物皮草敬献给中原皇帝!到最后却换来了什么?!一味的退让边境!我们的草原,骏马,妻子儿女!哪一个不被你们中原人糟蹋?!”
他喘了口气,双目含泪,突然仰头大笑。
青稞惊疑不定:“你笑什么?!”
哈日查盖冷冷的扯了扯嘴角:“你知道中原有个游戏叫猎鞑子么?他们抓了我们的女人孩子,要成年的青年如狼狗一般奔跑,他们在一旁干我们的女人凌虐孩子,喝酒,吃肉,在箭上点火比试骑射,然后,戏耍一般的杀那些像狗一样拼命跑着的男人。”
青稞握着弯刀的手再没能够刺下去,江洛扶着他的肩淡淡道:“哈日查盖是我请来的朋友,并不是你的仇人。”
青稞猛地回头盯着他,僵持许久才甩了刀子从哈日查盖身上爬将起来,赌气道:“那我不和鞑子过年了!”
江洛无所谓的点头:“那好,今晚也没人帮你放爆竹。”
青稞一跺脚:“你赖皮!”
江洛:“我没赖皮,我受了伤,蒋梦来又是那样,辟邪是个女孩子,除了哈日查盖你说还有谁能给你放爆竹?”
“你受了伤?!”青稞瞪大了眼睛,爆竹的事情倒是丢到了一遍:“内伤么?”他一手指向哈日查盖:“说!是不是你害的?!”
哈日查盖还坐在地上,投降一般举着双手:“当然与我无关,这可是你们那个中原皇帝干的。”
“狗皇帝?”青稞气急败坏:“我就说什么来着吧!娶了媳妇忘了娘!他现在当了皇帝了就想着来杀你,你还不信!”
“……什么娘啊媳妇的。”江洛哭笑不得,他看到打了水回来的蒋梦来,对着还想再说的青稞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以后他过他的,我们过我们的,井水不犯河水罢了。”
**
江洛大半个身子泡在热水里舒服的叹了口气,他阖着眼,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一转头,蒋梦来居然也光着身子泡了进来。
江洛:“……你不嫌挤?”
蒋梦来摇了摇头,他凑近了江洛的颈子嗅了一会儿,微微皱起眉头。
“血。”蒋梦来模糊不清的说了个字。
江洛摸了摸他的头:“不是什么大伤,已经好了。”
蒋梦来不说话,他低下头去,耳朵贴着江洛的胸口,听了一会儿又抬眼看了看江洛的表情,见对方没什么反应,才伸出舌头轻轻的舔着。
江洛有些想笑:“这里又没伤口,你舔什么?”
蒋梦来不听,仍是执拗的舔着,江洛无法,只得随他去,等泡好出来才发现胸口红了一片,蒋梦来那架势简直恨不得舔下了一层皮来。
**
青稞虽然表面上看不惯哈日查盖,但吃食上倒没显得多苛责对方,只不过开伙前还要死鸭子嘴硬的呛一声:“这可不是为你准备的啊!过年粮食多!吃饱了快些滚!”
哈日查盖不以为意,蒙古汉子有着草原般的豁达胸怀,一撩袍子直接坐在地上,卸了脚腕上的小刀用手割了兔肉就往嘴里塞。
青稞看的嫌弃的哼了一声,倒是辟邪有些好奇,探头探脑的偷偷打量。
蒋梦来已经学会了用碗,只是筷子握的似乎还不够熟练,江洛本还担心他会学着哈日查盖的样子坐到地上去吃,结果对方这次不但乖乖的自己坐在椅子上还对哈日查盖的行径鄙夷的皱了皱鼻子。
青稞显然抓到了把柄笑话蒙古台吉:“鞑子就是鞑子,连个痴儿都不如!”
哈日查盖认真瞅着蒋梦来:“这就是那个传闻厉害的不得了的大魔头?”
江洛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哈日查盖:“是说中了毒……叫什么?金蝉?金蝉……盅?”
蒋梦来捧着碗的动作顿了顿,江洛只当没看见,给他加了一筷子青菜,点头应道:“是,我没听过此毒,不过也不该是像任西顾所说那样无人可解。”他看向蒋梦来,后者难得乖乖的吃掉了青菜,一片儿叶子都没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