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不说话了？」冯剑尧毫不掩饰自己的坏脾气：「不说话就没事了对吧？平时一个个对着媒体不是很会说吗？出声！」说完，桌上的一个瓷镇纸又被扔了下来，所幸地毯厚厚的，不然准是四分五裂的下场。
辛苦挨骂的两个可怜人震了一下，又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市场部经理刘琼百般无奈之下开了口：「我们最近在跟罗特助留下的工作，人手也有点不够用，所以……」
他不提罗川还好，一提罗川，冯剑尧的脸色更青了，按下秘书内线，语气不善道：「把人事经理叫进来。」
人事经理安妮是个三十出头，打扮时尚的女性，敲了门进来见办公室这阵势，很快意识到老板正在找炮灰呢，淡定问：「老板，找我什么事？」
「你还敢问什么事？让你找个新特助，你找到哪里去了？为什么现在了都没报到！我都说了不计代价找人，有什么找不来的？现在人人都说人手不够用，你这个人事经理怎么当的？」
安妮强烈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位主子也是个没自知之明的，这是招个老板的特助，不是阿猫阿狗的小员工一天两天就能搞定。他要去罗列了一箩筐，本来符合要求的对象就少，从猎头那找来的精英人才他大老板看到照片不顺眼就扔出去，就是神仙都很难在短短几天里找到符合老板心意的吧？
「老板，上午给你推荐了两个候选人，你的意思如何？」
冯剑尧这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事，人事部的蓝色档夹早被他扫在地上，安妮眼疾手快地捡起了档夹递到冯剑尧手上，说：「这两个人都有娱乐行业的高管经验，老板合意的话我可以安排他们来面谈，毕竟从简历里没有办法全面了解。」
冯剑尧闹了个乌龙，脸色更黑了，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的简历，合上文件夹往桌上一扔：「一个三十八岁，有老婆有孩子，我能好意思让他没日没夜加班？还有个长这样，我能带得出去？」
老板这样子，根本不是想找人，简直是在刁难人了。
「要像罗特助条件各方面都完美的，确实难找，我们需要多一点的时间。」
罗川完美，他难道自己不知道还需要别人来告诉他？可是罗川已经走了，连和他共事都不愿意，冯剑尧想到这个心情就莫名烦躁，眼前狼藉的办公室和被自己骂得不敢抬头的下属，一切都让人厌烦和无力。
他突然不想骂人了，骂人根本没用，没有办法让他好受点，哪怕一点。
挥了挥手让下属出去，冯剑尧看着乱七八糟的办公室，觉得这简直是自己心情的写照，没个对的东西放在对的位置，混乱到连整理都无从整理起。
冯剑尧颓了，颓到花了好几天，才不得不承认，离开了罗川，自己连工作都没法正常地做，才一个礼拜，人事部已经收到不少辞呈，那些无辜被骂的小职员似乎宁愿少拿一个月工资也不愿意跟着个天天莫名其妙就喷火的暴龙老板。
冯剑尧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慢慢整理下自己的情绪，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蛮不讲理。这个公司是他父亲留给他，是罗川和他一起努力，打造到现在的规模，罗川可以不在乎，他不能让两个人的心血付诸东流。
只是，以前没有跟罗川在一起，他在国外出差，自己也能应付工作，为什么他现在离开自己就变成了没有了拐杖的瘸子，连站着都那么难？
冯剑尧不想就这么认输，他花了比从前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在工作上，这样很好，至少他回去可以倒头就睡，甚至没有力气回忆到一个事实，他把一切都搞砸了，并且到现在都搞不懂搞砸的原因。
这么忙了近一个月，特助还没找到，冯剑尧人已经瘦了一圈，这样的自己，别说出去玩了，连那些生意伙伴应酬都怕被人嘲笑离开罗川活不下去而不敢参加——人人都知道罗川对他的重要性，而他离开的消息已经在圈内传遍了。
就连冯剑尧的母亲都看不下去儿子玩命地工作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一个电话命令他周末必须回家吃饭，敢不出现就断绝母子关系。
冯剑尧按了按酸胀的太阳穴，他不想回去，不想这副憔悴不堪的模样让他母亲担心：「妈，我忙……」
「忙还能不吃饭了？我听你秘书说你差不多都天天睡公司了，知道的人知道你开的是娱乐公司，不知道的以为你是赶工程的民工呢。给我滚回来，我让罗川也来，好好劝劝你。」
冯剑尧像被皮筋弹了下脑袋，跳起来问：「你说什么？罗川也来？」
他已经一个月没见到那个男人了，连个电话都没有，漫长得像是冰河世纪。
「是啊，我们家也热闹热闹，说好了，明天下午就回来陪妈下厨房。」
罗川也会去……算一算时间，他们已经将近大半个月没有见面了。
冯剑尧心情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矛盾得不上不下的，从心底里说，他想见罗川，面子上又过不去，怕见了两人也没话好说，徒增尴尬。
最终还是答应了母亲回家，冯剑尧没有再加班，回家把自己好好地收拾一下，免得明天吓到母亲。
一照镜子，才发现镜子中的自己用惨不忍睹形容都不为过。
眼圈因为一直睡不好，发着可怖的青色，眼睛里红血丝不少，胡子拉渣的，像个劳累过度的流浪汉，哪里还见得到一点风流才俊的样子。
自己怎么就成这副样子了？不就是和罗川分手吗？没有和罗川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也不至于那么失魂落魄过，这在一起短短的时间里，罗川究竟给他下了什么咒语，可以让他从心到身体都七零八落的完全不再像自己？
好好地洗了个澡，把身体搓到发红，让热水把自己冲刷到麻木，再刮干净胡渣，冯剑尧往床上一倒，打算睡个天昏地暗，这样，自己也不至于用这副面目去见罗川，那样太过丢脸，他不愿意。
冯母自从小儿子去了英国后，寂寞得很，如今好不容易把大儿子盼回来了，拉着他的手都快泪眼婆娑了：「怎么瘦成这样了，你是不是不好好吃饭？妈就说让芸姨去你公寓照顾你，你还不愿意。」
「我就是工作忙的，妈你别担心，我挺好的。」
「好什么？眼圈都是青的，你是不是真想过劳死？」
「你当过劳死那么容易呢……好了好了，我去摘菜，陪你做饭去。」
家里有佣人，冯母就很少下厨房了，有时候儿子回来吃饭她才会去露一手，冯剑尧可以尽的孝道也不过是在她边上打打下手，顺便听她唠叨而已。
「你说你，就是缺个体贴的人照顾。你爸爸这年纪的时候都跟我结婚了，你就算不喜欢女人，有个固定的对象也比没有强啊，至少还可以为你做口热饭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