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一定在丢下芙蕖的第一时间就离开了永殷都城,因为,如果他还逗留在都城的话,早就被永逸派去的人五花大绑回来,折磨得痛不欲生了。
永逸当然不会就此放弃。
既然逃出都城,那就进一步扩大搜捕范围。
对那男人的追捕如火如荼的进行,另一边,随着寒冬离开,春天降临,一直病恹恹躺在床上的少年,也终于可以下床了。
虽然经历了可怕的磨难,但小兽就是小兽,一旦可以四处走动,青春活力就像由天地八方涌进他的身体,立即变得活蹦乱跳,古灵精怪了。
这日,永逸刚刚走进别舍,鼻尖就嗅到了一股焦味。
还以为是有人胆大包天的到太子别舍里纵火作乱,三步作两步地冲进里面,才发现是某只刚刚痊愈的馋猫在后院捣乱。
「我在院子里散步,忽然看见一个黑影在我面前窜过,哇!好大一只野兔!开始被它逃了,我在小溪的草堆边设了一个陷阱,守了一个下午,总算把它逮到了。」芙蕖兴致勃勃地说着。
后院的地上生了一堆火,火上的架子设计得很简单,但颇为实用,棍子上横挂一只剥得干干净净的兔子。
柴草哔哩哔哩地烧着,兔子外皮正烤得微微金黄,不但往外渗着油脂,空气中满是诱人的肉脂焦香。
男孩穿着永逸给他买的昂贵的白色丝衣,坐在火堆旁的泥地上,有点脏兮兮,有点野性,一缕黑发被春风拂动,柔柔贴在脸颊上,极赏心悦目。
火光在他脸上映照出一片红晕。
「太子殿下,吃兔腿吗?」把烤得令人垂涎欲滴的兔子从架子上取下,男孩边说边努力撕兔腿,像是打算讨好一下把自己从大街上捡回来的恩人,却被烫得频频呵指头。
永逸走过去,索性也学他的模样,径直坐在地上。
拿过他手上的烤兔,利落地撕下一只兔腿。
「给你。」永逸把冒着阵阵热气的兔腿递给他。
对方毫不客气地接了,低头咬一口,开心地咀嚼,把香喷喷的兔内心满意足吞下肚子后,抬起头来,对永逸露齿一笑。
他的牙齿整齐,像一串小小的漂亮而洁白的贝壳,当他笑时,夕阳所有的光辉,仿佛都聚集在他灵动的双眸中。
永逸一怔。
他以为自从那件事后,他再也看不到男孩的笑容了。
然而,惊喜未来得及在心底蔓延开来,惆怅和恼恨又翻滚起来。
这是芙蕖的笑容,但又不是芙蕖的笑容。
如果永逸没有看过他真心的笑,也许会被隐瞒过去。但永逸曾经许多次看过——他和那男人相会归来后,自以为私下无人时,脸上露出的无忧无虑,幸福中充满憧憬的微笑。
此刻他的笑容,只是在永殷王宫里应对外人的笑,面对永逸的父王时,为博取大王欢心,保持宫中地位的笑。
从此以后,也许再也没有人,能令他露出当初那把所有抛之脑后,真正从心底透出来的笑了。
想到这一点,永逸就无比愤怒。
从出生起就被册封为太子的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对别人产生这样的感觉。
芙蕖是唯一一个。
唯一一个,不知不觉中,莫名其妙地,简简单单就吸引了他,令他忍不住希望他幸福的人。
即使要忍耐自己的渴望,也希望他快乐地笑。
当初知道他溜出王宫和那个男人私会的事,却没有禀报父王,还暗中为他掩饰……这样做的目的,不正是为了让那笑容,不在他脸上消失吗?
也许是上天的旨意。
从前之因,今天之果。
也许是上天也觉得,能够给他幸福的,并不是那个男人。亏自己一直默默收敛,站在暗处看他离去的背影,喉咙都干渴到快冒烟了。如果,当日自己不曾纵容,而是像平日一样,像任何一个太子都会做的那样,不顾一切地把喜欢地抢到手……
「太子殿下。」
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永逸的胡思乱想。
已经迅速解决了一条兔腿的小家伙,两只漂亮的乌黑大眼睛,正盯着他手里剩下的大半只烤兔,目光中充满了某种大胆而可爱的示意——他还没饱。
永逸撕下另一只兔腿,正要递过去,忽然又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