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沈二不要一块玉佩,还有其他千年宝玉啊百年暖玉的,他没了锦衣卫这个身份,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而且他不再找沈二,倒不是像叶子青说的不能利用就扔。他跟叶子青不同,叶子青这人好像天生没有心,用人成渣即弃之。他是觉得前尘过往,就当他自作自受,受一次也够了。当然以后有机会,还是要出人头地的,他可没忘在娘亲坟前的誓言。
但恐怕傅十三也没有料到的是,以前他出名,是他一天到晚念叨跟沈二交情如何好,人人都知道他攀上了沈家这棵大树。现在他再一次出名,是因为沈二把玉佩刻上他的名字,他居然拒了,拒绝了沈家二少爷的一片好意。
简直找死哇!有勇气!大家都等着看傅十三好戏。
连叶子青都一脸「你快是死人」的神情,「挺有骨气啊,连沈二的玉佩都敢拒收。你想吃什么,我替你买,免得过几天你就吃不到了。」
傅十三:「……」
◇◆◇
傅十三再次被沈二请过来了。这次不来不行了,人家直接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傅十三进入湖心亭,只见黄色纱幔飞舞,湖边杨柳依依。沈二一身绿衣,手指上戴着一枚翡翠扳指。沈二冰玉般的手一挥,架在脖子上的刀就拿开了,那些人听命下去,只剩下他跟沈二两个。
傅十三心惊胆战,脸上还是笑嘻嘻的。
「有什么事吗?」
对方心情明显不好,看人的眼神极其阴郁,眼角更是一片妖红。戴着翡翠扳指的手钳住他的下巴:「请你,是看得起你。」
傅十三打着哈哈:「是是是,能被沈二公子赏识,是在下小小锦衣卫的荣幸。」
以往这少年在自己面前,就是一副哈巴狗的样子,如今依旧痞笑自讽,沈二却觉得额角有点头痛,似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拿对方怎么办。
沈二眯起眼:「给你的玉佩为什么不收。你不是……挺喜欢这些玩意儿?」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这少年连乱臣贼子的玉坠都敢摸走。
「啊,有吗?」傅十三不明所以地挠挠头,他向来不爱玉佩玉坠这些,他们出案子多,这些丁丁当当很容易被发现。
装傻充愣?沈二脸上更差了,眉梢下的红色变得更加危险,「上次春月楼,有人就趁乱摸走了一条玉坠吧。」
傅十三的脸「刷刷刷」红成一片。当年饿怕了,练出一手偷窃的绝活,还以为没人发现呢。
「给了春月楼那对说书父女。」他们上次抄了春月楼,说书父女也被波及,他看他们可怜,就趁乱把玉坠丢进了他们的赏盘里。
沈二一愣,没有想到最先对少年引发的厌恶,结果却是这样的情况。
从他年幼起,他身边的丫鬟,奶妈,人人都有求于他。他对所有意图接近他的人心生反感,而傅十三更是以这种误会,被他认做是贪小附权之人。
傅十三打着哈哈:「午间休息下也不错。不过今天我当值,先回镇抚司了啊。」说完头也不转就走。
沈二伸手想去抓。飞鱼服的衣袖从他指尖划过。
五
「人都是犯贱的。」叶子青眼神柔柔,红唇吐出刻薄的话,「你要是再信,就真成傻子了。」
傅十三干笑了一阵。他倒是没犯傻,这阵子犯傻的,似乎是巨富沈家二少。湖心亭一见之后,他还后怕地担忧了好几天。拂了沈二的面子,不知道会被怎么报复呢。
结果沈二在春月楼喝酒,喝着喝着,就朝那对说书父女走去。那女儿正值豆蔻年华,见到沈二这样的富家公子,脸红不安。周围人起哄,是不是要收了做小妾,谁知沈二只是冷冷瞧了一眼,问傅十三是不是给过他们一块玉佩。说书父女说是。沈二脸色沉沉,当下给了他们一大笔钱,一辈子都够花了。
几日后,沈家海运得了宝光灿烂的东珠,达官贵人在沈园品鉴的时候,沈二当着众人的面,说当初沈家聚宝盆就是他找回来的,什么聪明多智,真诚可信,从不贪财……
周围人见沈二跟傅十三的关系又变得好转起来,想故伎重施。春意浓浓,雪白慵懒的波斯猫在一身翠服螭龙穿戴的沈二身边打着呼噜,沈二闲闲地喝着酒,有人趁机取笑道:「要是傅十三在此,肯定对这猫儿爱惜得紧。」其他人跟上:「那是,他不是最大名鼎鼎的猫奴吗……」笑声刚起个头,只见薄玉酒杯「啪」的一声脆响,被人摔了。沈二凤眼一飞,那片妖红透着寒气:「你们连做猫奴的资格都没有。」
旁人传到他这,傅十三瞠目结舌,乖乖,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沈二吗?是不是被什么鬼魂附身了?他还没来得及多想。那些人见在沈二面前讨不到好,就过来奚落傅十三了。
傅十三刚出完案子,后背被砍了一刀。血把暗色的飞鱼服染成深红。那群人还偏偏不让他走,把他堵在胡同小巷。背后是粗糙的青石墙,夜间澄黄的圆形灯笼被竹篱高高挑挂。
傅十三露出惯有的嬉皮笑脸:「改天有空再请各位大人喝茶。」
那群人却讥笑:「你这穷鬼还有钱请我们喝茶?」「一个出身低微、寡妇养大的,居然能进锦衣卫?」「看你到处巴结的样子,就觉得贱!」
背后的伤口深可见骨,血越流越多。
傅十三脸上仍旧一团和气,仿佛根本没听见这些人尖酸嘲讽的字眼:「是是是。」「各位大人高抬贵手,不要跟我计较。」「有得罪地方,多多包涵。」
但对方没有放过他,反而把他重重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