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碰我!」
叶定怀扬手一挥,不让符以恩靠近自己,不料动作太大竟让符以恩撞到瓦斯炉另一个烧水的锅子,滚烫的热水瞬间泼下,湿了他左边的裤子,手也受到波及马上烫红,他见状,立刻拉着有些慢半拍的符以恩冲入浴室,扭开水龙头直接淋在他腿上、手上。
水哗啦哗啦地流着,仿佛也代表时间不会停留更不可能再回头。两人面对面却各自垂首沉思,只余满腔对彼此难以说出口的歉意。
叶定怀想为自己的冲动道歉,却因怒火未止而让他不肯低头。符以恩想为十二年前的事情坦白,然而理智的苏醒教他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咽了回去。
他不想说;他不能说。
两人的千言万语仅能随着冰水消逝无踪。
不知过了多久,叶定怀关掉水龙头,这时符以恩终于开口:「明天我要出差,大概……一个礼拜才会回来。」
他们还在吵架,符以恩无端冒出这句话让他才稍显平静的心又添波浪。「你什么意思?『翡翠』的工作不是已经结束了?」有关符以恩的事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手上不可能只有『翡翠』的案子,我还有其他工作。」
「工作?」叶定怀一眼便看穿符以恩拙劣的谎言。「你怎么不干脆直接说不想看见我?」谎言只会让他听了更光火。
「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
「你叫我滚不是比较容易一点?」他咄咄逼人地问。
符以恩用尽力气牢牢扣住他的手腕。
「定怀,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曲解了。我只是希望你能用心思考自己的未来……因为、因为一个意外你已经浪费了之前的人生,不要连未来也赔上。」他多么想把定怀的人生还给他,让他有一个正常幸福的人生,无奈前错难追,他能给予的是他仅有的一切,只要定怀想要,无论是什么他都愿意双手奉上。
「既然你知道这是我自己的人生就该由我决定。」
「定怀,我很在乎你。」在乎到了连自己都可以排成第二顺位的程度。
「……为什么?」虽然喜欢符以恩将自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但他始终不懂他怎会对自己好到仿佛欠了什么似的。
「因为……你是我弟弟。」他沉重地回答。
「就这样?」他不信。
「嗯。」
叶定怀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深深瞅着他,问:「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要的不只是亲人呢?」
符以恩怔住了,同时感觉到脸颊有股温暖的抚触,是他满是厚茧的掌心正贴着自己的脸。刚刚定怀说了什么?!
他说要的不只是亲人而已,那还要什么?他有点无法理解。起初只是担心定怀过分依赖自己会阻碍了他的前途,不过这会儿好像已经走到他更难以接受的发展了,定怀该不会……
「以恩,我要的不只是亲人而已,我还想——要你。」
叶定怀说完,双手立刻捧住符以恩的脸,倾身吻住他的唇。
两唇相碰不过一眨眼的瞬间,符以恩随即推开他。「你在做什么?」
「我喜欢你。」
定怀喜欢自己?!
符以恩连想也不敢想立刻反驳:「那不是喜欢,只不过是你将我对你的好误以为是特别的,可那是我对亲人的照顾而已,你是我弟弟,我才会对你好。」
「我知道你始终将我当成弟弟才会对我好,但是我们终究没有血缘关系,我也从没将你当作二哥。」自从符以恩介入他的生命中,他一直对他怀有兴趣,加上他温柔的对待,慢慢地便受到他的吸引。
他看书的时候、下厨的时候、教导自己的时候,无时无刻都是温柔的浅笑以及无尽的包容,他真的喜欢符以恩带给自己的那股温暖,就像一股自地上涌现的温泉顺着血液流窜全身,彻底拯救身处冰冷极地的他。
他的人生一直没有未来没有期待,对他而言活着只是苟延残喘罢了,他甚至认定自己是只动物纯粹为了活着而拼命,要不身为人的话恐怕早就绝望结束自己。
「停——」符以恩伸手做出停止的手势。「等等,定怀,你真的是把我对你的好误会成是另一种感觉,那并是不喜欢,只是一种、一种依赖而已,」他努力斟酌修饰。「你将你对我的依赖当作是爱情,这是错的。」他希望这段分析能令叶定怀想通。
到底是怎么回事?事情怎么会出乎他意料之外?
他只是想好好照顾定怀,怎会演变成这种情况?
「我不清楚你怎么想的,但我分辨得很清楚,我对你不仅是因为你对我的照顾而产生依赖而已,如果要依赖,我可以依赖我妈就好又何必非要你不可?」母亲是这世上唯一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对她有亲情有信任,然而他对符以恩除了依赖以外,剩余的便是自他身上寻获到的甜蜜。
他轻轻抚摸符以恩的脸,再次靠近,醇嗓呢喃着自己的心情。「你自己应该没有发现吧,你知道吗?每次你在帮我煮饭、教我学习或是担心我的时候露出的神情总是有别于平常,你很在乎我——我也喜欢你在乎我的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一样为了讨母亲欢心努力求好,现在他也想让符以恩只专注在自己身上。
这种感觉一点一滴累积,教他的目光再也离不开符以恩,最后凝聚成爱情,即使变成爱情,他也不觉得哪里有错,毕竟没有人说「依赖」不能是爱情的一种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