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想起那天的公主抱,还有Nick凝视杨雨兰光裸的足趾时,眼角油然而生的宠溺。我尽量不去思考这两人进房之后的事,但我的脑袋向来不受我控制。
也有可能她单纯只是害羞。堂堂Garbrielle的店长、时尚皇宫的女王大人,竟被我一个小小柜哥目击她弄掉玻璃鞋的尴尬场景。她或许担忧我会嚼舌根,破坏她在员工心中的女超人形象。
但这是她多虑了,我在Garbrielle根本没有可以嚼舌根的朋友。
「那个,DaoMau这次有参展吗?」
我问身边展示部的林主任,据说她以前也是柜姐,因为柜前模特儿的穿搭被杨雨兰赞赏,逐步拉拔到这个位置。
「DaoMauofPham吗?有啊,还是最后一个压轴呢!」主任翻着手里的清单,她最近也是案牍劳形,和我讨论时眼圈都是黑的。听说她是三个小孩的妈,光想象她的生活我就头皮发麻,好在我没有任何生儿育女的可能。
「但是采购清单上没有看到它……」
「嗯,因为DaoMau算是我们的自有品牌,从设柜开始就是店长和DaoMau的设计师自己接洽的样子,不会透过采购部,连店里的陈设都是设计师自己打理的,据说他不让任何柜姐插手他柜里的展示。」
林主任说着,我想果然很像是Nick的风格。
「那个设计师好像和杨店长是老朋友,每次设计师到店里,店长都会出来接待,不过这也难怪,DaoMau的年度销售额一直是Garbrielle前几位,很多老客户都是冲着这个品牌来的。」
林主任津津乐道地说着。
「据说他在纽约已经有十几间直营店铺,算得上知名大品牌了,这几年台北有好几家服饰精品店和百货公司想跟DaoMau签约,但那位设计师一直只给我们通路,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还真是多谢他了。」
原来像杨雨兰这样的女强人,也会有私器公用的时候,我想着。但没想到Nick比我想象中还要神通广大,开着蓝宝坚尼到处跑也不奇怪了。
「最近DaoMau这个品牌在好几个国家的首都扩展店铺,你看时尚杂志就知道了,之前Valle有做过那个设计师的专题报导,印象中是个很有味道的帅哥呢!
啊,不过听说优秀的设计师都是Gay就是了。」
林主任又说,觉得可惜似地叹了口气。我一定要找个机会澄清这则都市传说。
不过这就难怪Nick总是一脸睡眠不足的样子,生意做这么大,又是东京又是首尔的,之前他竟可以整整一个月都待在台北,只为了替一个新手采购上课,也算是奇迹了。
我无法不去想,这样一个国际知名设计师选择在台北定居的理由,是因为这里有除了衣服以外,有其他更吸引他的事物,比如女人。
我坐回身后的椅子上,在清单上做最后的确认。有人端了咖啡来搁在我身侧,我以为是哪个柜姐,道了声谢就接起来喝,但对方竟在我身边坐下,还递了糖包到我眼前。
「美式咖啡,低脂牛奶,半包糖,你的习惯不是吗?」
我吓了一跳,因为那个人竟是苏梁。
第十一章
我吓了一跳,因为那个人竟是苏梁。
林主任好像也吓了一跳,叫了声:「苏副理!」就呈现「奴婢告退」的逃命状态。我知道苏梁在Gabrielle一向是扮黑脸,若说杨雨兰是果断明快又具亲和力,苏梁这种沉默寡言又一丝不茍的性格更容易让人畏惧。
加上之前他执掌人事大权,杨雨兰想处理什么人,都是透过苏梁把人拖出去斩了。若不是有幸目击美人落泪的场景,我想我也会是底下伏首发抖的一员小太监。
苏梁自己也拿了杯咖啡,他倒了整整两颗奶球下去,连糖包好像都开了第三包,我那亲爱的外甥女曾说,咖啡的喝法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例如加糖不加奶代表他善于藏拙,加奶不加糖的人则通常比较大剌剌。
但两者都加,还都加过量的男人,我实在不知如何从中衡量他的性格。
苏梁若无其事地把那杯甜死人的咖啡凑到口边,沉默地啜饮着。自从上次被他袭吻之后,我有一阵子呈现脑袋混乱的状态,在那之后苏梁完全没打电话来问候我,隔天我去人事部补填销假单,遇见苏梁时,他竟一副当作昨天的事没发生过的样子。
「听说你病了,刚换部门总有些不适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他还这么说。
我本来以为这是人前的场面话,过不久苏梁就会一脸死有重于泰山地来向我解释。但这整整一周过去,苏梁除了在厕所遇到我时,会意思意思地打个招呼,几乎不曾主动亲近我,但却也没有特别回避我,就是普通的同事互动。
比起先前他要约我吃饭时,那种每每与我四目交投就电光四射的状况,这么正常的苏梁不知道多久没见着,还真让人有点不习惯。
我确定苏梁不知道我是个Gay。这点我一开始还抱持怀疑,但要苏梁真勘破我的性向,应该不会把我拉去咖啡厅,慎而重之地讲那些话,以保住我们的友谊。
他会搭着我的肩,在茶水间对我使眼色:嘿,兄弟,我知道你跟我一样,让我们保有彼此的秘密吧!
再说,苏梁曾表明对我没兴趣。他并不是个信口开河的人,我认识的人中,没人比他再一板一眼。他要是说没兴趣,那就是真的没指望了。事实上那天以前苏梁的表现也恰如其言,与他为友这几年,我们一起吃饭、出游、散步、谈心,有时还一起搭电车回家,苏梁看我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可供曲解的火花。
我太熟悉男人对我有意思时的反应,因此比任何人都清楚苏梁对我的无欲。
所以我无法解释那个吻。总不成是被穿了,我长得像苏梁在异次元的旧情人,唯有如此才说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