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我的腰要断了!”
他是皇帝嫡子长孙,何等尊贵人物,从没有人敢对他如此无礼。不过哄骗黄素是他弟弟而已,黄素竟然当了真,才清醒两三个月,就想爬到他头上来。
他用力一推,把黄素挣脱了,但连背上的包袱也不慎掉落在地,里面的衣裳都掉了出来。
“你看你,尽做蠢事!”
李文睿皱紧眉头,收拾好东西,但看黄素泫然欲泣的样子,想着他要是被自己吓傻了又是一件麻烦事,只好道:“算了算了,以后小心些就是了。”
黄素一言不发,眼睛看着他,强忍着没有落泪。
李文睿取笑道:“这么大了还哭呢!”
“我才没哭!”
“没哭你鼻子怎么红了?”他轻刮了刮黄素的鼻子,感到指尖一片滑腻,皮肤甚是柔软。
黄素气鼓鼓地不说话,竟忘了刚才累得走不动路,一路走在前面。
李文睿怕他走错了道,连忙追上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大雨渐停,李文睿嘱咐黄素将衣裳脱下来,把水拧干,以免受了风寒。
黄素撅着嘴不说话,他也顾不得黄素的小孩子脾气,径直剥了黄素的衣裳。
两人为了隐藏行迹一直蓬头垢面,如今下过了雨,李文睿帮了黄素擦过面庞,不由有些发怔。虽然彼此很像,但不知怎地,黄素就是要比他好看一些,这倒是奇了。
李文睿原想嘱他在脸上抹些污泥,但这般精致容貌一直藏着却是可惜,何况就要到了黄家地盘上,能让黄素的亲戚看到他的面庞,早些认出他来。如今没了追兵,也不必这般小心翼翼。他自己就不必露脸了,送黄素回家便可,若是有人查探到黄家旁支和先太子有来往,却是对黄素有些不妥。
黄素还生着闷气,一句话也不肯和哥哥说。
刚才他也并不是非要让哥哥背他,只是觉得,哥哥最近和他生疏了许多。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哥哥对他还是那般亲切,但两人何等亲近,这种微妙的感觉还是让他觉察出来,就想闹一闹哥哥。哥哥总是宠着自己,必然会待他如往日。谁知哥哥竟会冷着脸斥责他?
李文睿早知他喜欢使小性子,也不以为意,远远看到前面有个村庄,笑着对黄素道:“有人烟了。”
黄素仍然紧紧闭着嘴巴不说话,李文睿没想到自己都还没生气,反倒是他气鼓鼓的,不由失笑。
如今正是农忙,许多人在田间劳作,却有一个二十左右的汉子蹲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东张西望,显得游手好闲。
黄素上前问道:“这位大哥,可知海宁县是往这个方向去的吗?”
李文睿心下有异,却已来不及阻止。
那汉子看到两个孩童身上尽是泥水,脸上露出嫌恶,正要将两人赶走,却见黄素一张白皙面庞甚是可爱,不由露出喜色,一手抓住了黄素的手腕,朝身后一间茅草屋叫道:“爹,快出来,有肥羊咧!”
李文睿不由得脸上变色。这一路行来,他处处小心翼翼,孤村野店是绝不入的,这处所在看似寻常农家,难道也藏着恶人?
他年纪尚小,阅历不深,不知这世上除了黑店之外,邪路处处都是,这家人做的便是拐卖幼童的勾当,每日到城里游荡,遇着落单的孩子便捉了去卖,以此糊口。只是近日风声甚紧,不好下手,今天又下了点雨,也就不出去踩点,只在家中闲坐。没想到坐在家中却有肥羊闯入门来,这难道不是上天恩赐、该他们父子得的吗?
“喊什么?也不怕喊来官府的人!”一个粗豪的嗓门回道,从门里出来一个用麻绳扎着腰带,腰间挂着一把长刀的中年汉子。这中年汉子和门口的年轻人眉目依稀相似,但年长许多,半张脸上尽是胡须,神情也甚是凶恶。
李文睿心知不妙,双手扣住那年轻人的手腕,奋力拧开。太子幕僚虽然教过他两三年拳脚,但毕竟年小力轻,使出吃奶的劲才让黄素挣脱。
“还不快走?”李文睿大喝一声,让惊骇的黄素回过神来,看到那中年汉子拔出腰间长刀向哥哥砍去,他脚步一乱,竟跌坐在地。
年轻人被一个小自己许多岁的少年掰开手腕,心下一阵恼怒,看李文睿脸上脏污,身上又带着若有若无的腐臭,于是道:“爹,这小崽子好生麻烦,想来也卖不到几文钱,先宰了便是。那肥羊的腿软了,先不必管他!”
“这点小事都办不了,让你平日没事多练练拳脚,就是不听!”那中年人皱了皱眉。
“这小子棘手,好像练过!”
“是吗?待老夫试试!”那中年人狞笑一声,横刀照着李文睿的脖颈砍来。
雪白的刀光闪过,李文睿双掌一夹,堪堪将刀背夹住,那中年汉子将刀身稍稍一倾,李文睿只觉得双掌先后剧痛,血顺着手腕滑了下来。
他的力气哪里及得上这汉子的力气,又流了血,就这么夹着刀面,刀口却是一寸寸地向他移近。
“别伤我哥哥!”
黄素大喊一声,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冲上前抓住那中年人的手臂,张口就咬,几乎活生生的一块肉要被他咬下。
那中年人生受不住,松开了刀,刀掉在地上,李文睿伸出一只被鲜血染红的手便要去捡,却被那年轻人一脚踩在刀背上,另一脚踢在他心窝。他闷哼一声,软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