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尤金立刻应道。现在的他又恢复之前的警惕与凶性，只不过对易渊的依赖也更深了。易渊为他做过的，他都——记在心里俨然将易渊视为最亲近的存在。
一推开门，入眼的便是灯火通明的舞厅，盛装打扮的血族男女们三三两两地交谈着，衣着笔挺的侍者们穿插其中，适时送上甜美的饮品。看上去，像是某个贵族举行的宴会。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易渊朝身后的尤金道。
尤金仔细辨认过，却还是摇了摇头，“我没来过这里，也不认识这些人。”
易渊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还在尤金的梦境里，可现在看来，这里已经与尤金无关了。
音乐声渐渐小了下来，一对夫妻模样的男女走到看台中央，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易渊也看了过去，心里腾起一阵异样。尽管轮廓并不一样，但男子的黑发蓝眸，却与梵卓十分相似。
“欢迎各位来参加我们的舞会，”黑发男人牵着女伴的手，朝众人致意，“感谢诸位的祝福，巴尔萨泽向各位致意诚挚的谢意，希望诸位有个愉快的夜晚。”
周围响起礼貌的掌声，乐声渐起，男人朝女伴做出邀舞的姿势，两人翩翩旋入舞池。半支曲后，周围的客人也纷纷加入，舞会正式开始了。
易渊不敢轻易靠近舞池中央，只是四周徘徊，却见一个和尤金差不多大的身影在正门边一闪，便消失在庭院中。下意识地，易渊抓住尤金的手腕，朝那个身影追了过去。
月色如洗，庭院中的花木投下斑驳的阴影，逃走的少年轻车熟路地绕进花丛之中，转眼就没了踪影。易渊只是犹豫了几秒，便彻底失去了他的踪迹。
尤金快步追了上来，脸上一片冷凝。“不追吗？”
易渊摇了摇头，毕竟现在情况不明，他刚刚的行为已经不理智了，不能再带着尤金冒险。仿佛有了预感，一侧过身，易渊便瞥见了那道熟悉的人影。
二楼的露台，男人坐在汉白玉的围栏上，似乎在遥望夜空。银色的月光洒在他黑色的长发上，笼出一层淡淡的光辉。黑色的礼服很修身，那人只是随意地坐着，便勾勒出一道优美的剪影，带着些与世隔绝的疏离。
易渊从来没有错认过梵卓与亚尔林，然而进入梦境之后，却越来越分不清两人的区别。像是现在，他就不敢确定那个似乎有些寂寞的男人究竟是温柔的梵卓，还是恣意的亚尔林。
似乎察觉到了易渊的视线，男人低下头，朝易渊扬了扬手臂，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我知道你会来。”
心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易渊的心情莫名一松，“是你，亚尔林。”
“怎么，很失望？”亚尔林从露台上跃下，正落在易渊面前。随意卷起自己的黑色发梢，亚尔林低笑道：“虽然不太习惯新造型，不过看上去效果还不错，至少让你印象深刻，不是吗？”
易渊不置可否，长发的亚尔林确实让他眼前一亮，但更让他在意的，是刚刚亚尔林脸上的空寂，就像整个世界对他都没有意义。
梵卓这个人，究竟在追求什么？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们还没能回到现实？”决定压下心中的异样感情，易渊问道。
“即便是商宗宇，也不可能无所不知。”亚尔林伸出手指摇了摇，笑容暧昧。
易渊觉得脸上有些发烧，这段时间，他已经养成了凡事询问梵卓的习惯。自然而然的，他选择了相信对方，依赖对方，而不是靠自己的理智去思考、判断。甚至在换成亚尔林之后，他也依旧是这么做的，所以才会被亚尔林抓住机会嘲笑。
幸好亚尔林没再纠缠下去，继续道：“不过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倒能回答你。这里是梵卓家族的城堡，今晚宴会的主人是梵卓家族族长的儿子巴尔萨泽·梵卓，他和他的第二任妻子才结婚不久，还在蜜月期。”
梵卓迅速过滤了一下梵卓家族的情报，皱眉道：“据我所知，梵卓家族的责任族长有三个儿子，但没有再婚的。”
“当然，因为这不是现实中的时间，而是过去的留影。”亚尔林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黑色的缎带，将变长的黑发随意束在脑后。“你所知道的族长，是里面那个家伙的弟弟。”
有了亚尔林的提示，易渊很快想起了巴尔萨泽的资料。他是家族里的长子，却并没能成为族长的继任者，反而是他的弟弟很有才能。资料里对巴尔萨泽只记了寥寥几笔，似乎在血族的地位并不是很重要。可看宾客的样子，却又不是不受重视的样子。
最让易渊担忧的是，尤金明明已经清醒过来了，他们却还困在梦境里。最糟糕的情况就是现实中的他们出了问题，如果一直被困在这里……
见易渊拧起了眉梢，亚尔林脸色一寒。“怎么，见到我就真的那么不情愿？你究竟有多讨厌我！”
易渊回过神，疑惑道：“我没说过讨厌你。”
“没说过，心里还不是那么想的。”亚尔林冷笑一声，似乎早已经习惯了人们厌恶的眼神。
看着亚尔林的双眼，易渊仍是平静道：“我从没讨厌过你。”即便有过恨意，却不是对亚尔林这个人的厌恶。
亚尔林眼神一亮，映出纯然的惊喜，忽然凑到易渊耳边。“不讨厌，那就是喜欢？”
易渊一怔，恍惚中面前的人和梵卓的影子重合在一起。不讨厌，就是喜欢吗？不，他不能这么简单的判断。他不懂感情，在他的心里，梵卓和亚尔林都是特别的存在，哪怕两个人千差万别，却都在他的生活中留下来不可磨灭的刻痕。
看出易渊的迷茫与犹豫，亚尔林心情反倒飞扬起来。朝尤金做了个手势，尤金示意自己跟上，之后拉住易渊的手，朝舞厅走去。“既然是宴会，就要好好享受。”
易渊有些意外，却在看到亚尔林的表情后，收回了拒绝的话。亚尔林从来都是恣意的，却不自由。易渊感觉得到，亚尔林心里有些很沉重的东西，越是压抑，越是疯狂。
而现在，他在那双黑蓝的双眼中，捕捉到了真实的快乐。至少在这一刻，他不想夺走这难得的瞬间。
优雅的乐曲还响着，客人们结束了几支曲子，大多在一旁交谈休息，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还在舞池之中。亚尔林带着易渊闯进舞池，却没有人有反应，似乎看不到这两个突兀的客人。
亚尔林站稳，转身朝易渊伸出手。“愿意跟我共舞一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