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其中的价值。
贾蓉唉声叹气道:“你清楚我的情况,身无分文,无家可归,不卖又能如何。”
相处期间,贾蓉安之若素的模样,总让沈若虚忽略了他自身不幸的遭遇。这会子听着他这话,沈若虚的心莫名揪了一下。
等内心的异样消失,沈若虚才说:“方子太贵重了,我一人出不起这笔钱。你若肯信我,我明日便带着方子和样品回家给几个人瞧瞧。”
“我自是相信你的人品。”贾蓉不假思索点头,一对儿波光潋滟的眸子,真挚地凝视着沈若虚。“如今我无人可信,只愿相信你一个。”
听了贾蓉最后那句肖似情话的话语,沈若虚心跳漏了一拍,无形中又被他撩了一下,乱了心弦。
沈若虚不自在地“嗯”了一声,低头避开贾蓉的目光,用手巾擦干手上的水迹,转身抽了几页纸张,包裹密实香皂。
继而再谨慎小心地折叠好香皂方子,从杂物箱里翻出来一个锦盒,将方子和样品一并装了起来,藏在床头,待明儿携带去寻他的两位伯娘。
时间一晃眼便到了晚上。
今日的这场大雨,恰好在夜幕降临时分停止。
藏起来躲雨的青蛙蟋蟀,见雨停了,统统跳了出来沐浴月光。
国子监内蛙鸣虫叫一片,沈若虚与贾蓉的寝房内烛光大亮,前者继续未完成的功课,后者一如既往的躺在床上,通过系统屏幕学习。
难得清凉的夜晚里,那和国子监隔了几条街的荣国府里,某个人的内心却躁动无比。
此人便是住在荣禧堂内的王夫人了。
她心情不快的起因在于贾政又跑去赵姨娘屋里睡了,丢下她一人独守空房。
摔碎了几个杯子,心情依然没有好转。王夫人便命丫鬟彩霞,取了笔墨和佛经来抄写。
然而佛经也没办发使得她的狂躁的内心平静下来,王夫人抄了几页之后,就扔掉了毛笔。
她不得不用其他东西转移注意力。
于是这个时候,另一个仇恨目标贾蓉,浮上了王夫人的心头。
最近外边风头紧,贾蔷一时半会的还不能去国子监进学挤走贾蓉,王夫人琢磨着,用别的法子给他一下重击。
想着想着,王夫人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张人脸。荣国府里的透明人,她的儿媳李纨。
李纨的父亲李守中正是国子监的祭酒,国子监的首要掌权人。若有适当的借口,他驱逐贾蓉易如反掌。
李守中此人因循守旧,典型的腐儒一个。
贾政这人已经够死板迂腐、看重教条、注重名声了,那李守忠却比贾政有过之无不及,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许女儿李纨读正经书。在李纨丧偶后,更是迫使她当了节妇,给自己带来好名声。
李守中平生最重名,贾珍和秦可卿的事情爆发出来后,由于他和贾家是姻亲关系,故此被带累了去,名誉受损了不少。
因着这点,王夫人能够肯定,李守中对爆出那事儿的贾蓉一定没有好感。
假使她交代李纨去信给李守中,叫他设法弄走贾蓉,他必然欣然同意。
想到这儿,王夫人不由得扯起嘴角,勾勒出了一个笑容。
房中烛火摇曳,烛光明灭,光线时明时暗。映衬着王夫人的笑容阴测测的,无端令人发寒。
彩霞瞧见了她这一笑,情不自禁打了一个激灵。她的脑袋垂得更低了,死盯着地面,大气不敢喘一口。
神龛里的菩萨面目慈悲,那位一心向佛的慈祥人王夫人,面对着观音像而坐,脑海中闪过各种阴暗的念头。
悬挂于墙壁的西洋自鸣钟敲响了九声,平常负责提醒王夫人上榻就寝的彩霞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彩云见状蹙了蹙眉头,上前轻声提醒道:“太太,时辰不早,该歇息了。”
晚风吹拂树叶沙沙作响,映在门窗墙壁上的树影摇来摆去,桌面摊开的佛经,页面刷拉拉翻动着。
也不知是否给王夫人刚才的笑容惊着了,这些景象声音平常得紧,彩霞往日不觉得有什么,今夜却莫名感到发怵。
王夫人淡淡应了一声,道:“燃香吧!”
贾政不和王夫人一屋睡的时候,她临睡前她习惯给菩萨上香再上榻。
彩云动作熟练的从香案上取出三炷香,借用烛火点燃,呈给王夫人。
王夫人手持燃香面朝菩萨拜了几拜,便要插香入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