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自打戚一斐搬到了皇宫里,西九宫和东九宫之间,就再也不互通了。哪怕是宫人进进出出,都会受到很严格的审问,并且进出都有每天的次数。
防贼似的,防着那边冲出来个什么。
但基本这样了,戚一斐还是在御花园里……遇到了二皇子的儿子,十一皇孙。倒不是二皇子有多能生,而是所有的皇孙都用的是一个序齿,十一皇孙准确的说,应该是二皇子的三儿子。
大皇子和三皇子,那才是最能生的两个种马,就像是故意比试似的,你生了两个儿子?不行,我必须得生四个超过你。可惜,生再多,年岁比较大的,基本都卷入了当年的逼宫案,如今没一个能活下来。
十一皇孙只有五岁,戚一斐两年前离京的时候,他还是个小肉球,走路都有点不稳,还不爱让人领着N非要自己走,主意正的很,所以他每每身后总会跟着一长串的尾巴,求着他能跑慢点。十一皇孙大概是被他娘刻意教过,每每遇到戚一斐,哪怕再不喜欢别人领着,也一定会伸手要戚一斐抱他,谁说都不好使,非要和戚一斐亲香亲香。
戚一斐吧,当时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哪怕小皇孙再可爱,他也没什么想法,只觉得他太沉了。
不过倒是没有拒绝过十一皇孙要抱抱的请求。
如今再看,小胖子已经抽条,变成了豆芽菜。大大的脑袋,小小的身子,穿着半新不旧的衣服,突兀的独坐在凉亭里。
戚一斐本来想装作没看见,绕道离开的,毕竟十一皇孙只有五岁,毫无预警发出现在严格把守的御花园里,这要不是有人故意安排,他能把脑袋拧下来给对方当球踢。
但还是那句话,十一皇孙毕竟只有五岁,对方能心狠到把皇孙一个人放在这里,就有可能真的在戚一斐不管了之后也不管。
这就是个阳谋,赌的就是谁不够狠心。
戚一斐输的一败涂地。
“皇孙殿下,怎么独自在此?”戚一斐上前搭话,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认出自己。
十一皇孙果然往后瑟缩了一下,再不负当年的神采飞扬,活泼的眼睛里如今只剩下了明白世态炎凉后的惊慌。但紧接着,神奇的事情就发生了,这个曾经的小胖子哪怕抖成这样了,还像是没忘了戚一斐似的,怯生生喊了一句:“戚叔叔!”
叫完这一声,十一皇孙就嚎啕大哭了起来,看来真的受了不少委屈,如今才总算找到了主心骨。
可惜……
“来人,把十一皇孙送回去。”戚一斐努力着,不让自己去和十一皇孙对视。他不傻,五岁的孩子,若没有人教,又怎么会一眼就认出两年未见、变化颇大的他?还有那身略显刻意的衣服,闻罪可并没有苛待被关起来的皇孙们,他自己当年就遭过罪,是断然不会再让这种宫人欺负主子的事情发生的。
“戚叔叔……”十一皇孙还在哭,见要被宫人抱到怀里带走了,就开始一个劲儿的折腾,力气都大了不少。
但毕竟是个干瘦的孩子,两个小太监,就足以把他安安全全的带走了。
“彻查,十一皇孙到底是怎么出现的!”戚一斐对跟在身边的丁公公道。每当戚一斐和闻罪分开,丁公公一般都会被闻罪直接派来跟着戚一斐,以防旁人没有他好用。
戚一斐也没心情再在御花园里瞎逛了,一路乘轿往回走,一路思考起了幕后之人——准确的说是三公主——把十一皇孙送到他面前的含义。
但,始终没能想到三公主,这样突兀的一笔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当戚一斐回到无为殿的时候,五皇子已经离开了。戚一斐把御花园的遭遇和闻罪一说,闻罪就嗤笑了一声,因为他已经明白了三公主幼稚的小手段,实在自不量力,可笑的很。
“她到底要干什么啊?”戚一斐皱眉,她真的想不明白,让他看见皇孙,能干什么。
闻罪在开口解释前,先和戚一斐说了一下五皇子来的目的,因为这两件事,多少有些联系。这必然不可能是一个巧合。
五皇子终于舍得从神机营出来……
一是因为马上就是天和帝梓宫出行的日子,说白了就是出殡。虽然古代有“天子七日而殡,七日而葬”的说法,但在大启已经不是这样了,最重要的是有个吉日,择吉而葬。
就好比张珍下葬那日,就是吉日吉时,再时候出行和安葬不过。
但天和帝这一回,就和那个幽的谥号一样,戚一斐非和一个死人较劲,选了个“诸事不宜”的一天,选了个忌讳安葬的大清早,送瘟神一样,送他爹安葬。
二是因为大皇子的儿子,找上了五皇子这个五叔帮忙。
参与逼供宫失败的皇子们的后嗣,就都被贬为了庶人,再不许姓闻,也不许离京,圈在了他们各自父皇的宫里生活,大有就会这样了此残生之意。当然,闻罪并不会真的一直这么对待他们,他只是还没有考虑好,要怎么安置自己的这些侄子们。
不放吧,对没参与过逼宫、又年幼的孩子不公平;放了吧,又怕他们被有心人利用,打着他们的旗号行谋逆之事。
于是,就只能暂时先搁置一下,等事态冷却了再说。
闻罪的打算,只有戚一斐知道,也只有戚一斐会信他真的是这么打算的。其他人,特别是这些被关起来的皇孙们,并不知情,角色代入一下,也不觉得自己会放过政敌家的儿子,他们现在只希望七皇叔能给他们一个痛快。
尤以大皇子的五儿子,也就是八皇孙最敢想,他带头表示,想给天和帝殉葬。
“胡闹!”五皇子听后,就已经是这个反应了,更不用说是消息传到闻罪这里之后。
大启开国之初,确实存在过活人殉葬制度,不少年轻貌美的妃子和先帝用惯了的宫人,都是这种制度里的受害者。但大启毕竟是个以文治天下的国家,很快就因为太过残忍,而被大臣血谏,最终改成了用纸人和陶俑代替下葬。
皇孙们这样的请求,都不像是在表达忠心,更像在打闻罪的脸,五皇子当时就已经申饬过了:“你们这样闹,是想天下人怎么想陛下?刻薄寡恩,心狠手辣,连子侄都容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