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谁啊,对着我家门口喊什么?”
扶艳回头看见一个十四五岁的俊秀少年,心里忽然一沉。
真的成亲了?真的有孩子了?师父他……忘记我了?
谢卿不认识扶艳,自然看不明白这人眼神飘忽不定,时而悲恸,时而阴郁的眼神究竟想干什么,于是退后两步,双臂环抱于胸,道:“我从没见过你,你认识我舅舅?”
扶艳张了张嘴:“舅舅?”
谢卿点头:“对,就是萧宁,眼神不好的大仙,怎么,你有事?”
扶艳有些糊涂了,“萧宁是你舅舅?”
谢卿不知来人什么目的,但心大,继承了萧念稚行为做事一根筋,对着不认识的人将一切倒水似的全盘托出:“哦,不算是,我瞎喊的,反正他也不计较。”
扶艳心里存着期望,追问:“这么说,师父他没成亲?”
谢卿蹙了蹙眉,道:“师父?”
“叔叔他什么时候收徒弟了?”
……
扶艳诚恳道:“我是他徒弟,我犯了错,很久每来找他了,可是师父他似乎不愿意见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谢卿恍然大悟,绕着扶艳身边转了一圈,道:“原来是来求原谅啊,兄弟,早说啊,看在你是我爹徒弟的份上,这个忙我帮你了。”
扶艳两眼放光,嘴角终于上扬了些,高兴道:“真的?”
谢卿:“看你挺年轻的,和我爹认识多长时间了?”
扶艳:“有三十多年。”
“三十多年?!看不出来啊,你看着不就比我大四五岁?你犯什么错了?”
提到这个问题,扶艳不敢面对,可是说到底,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自己,天地毁灭,这些事实也不能掩藏。
扶艳一副忏悔的模样道:“他的眼睛……是我弄瞎的。”
谢卿立刻原地爆炸了:“什么?!他的眼睛是你弄的!为什么?”
毕竟年纪小,震撼过后气氛伴随而来急需想要知道真相。
扶艳眨了眨眼睛,驱除酸苦,说:“是我的错,很多年前,我因为一己私欲,挖了师父的眼睛。”
“那挖出来的眼睛呢?”
“……丢了。”
谢卿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作为师父的徒弟,因为私欲伤害尊长,违背伦理不说,还有脸跑来求原谅,要是他他也不愿意见此人。
谢卿没有白疼,语气瞬间变得阴沉,开始冷讽:“若是我挖了你的眼睛跑来找你原谅,你干不干?你凭什么就要挖掉他的眼睛,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痛苦你知道吗?你知道萧宁前些年因看不见东西受过多少伤吗?你以为简简单单原谅就完了?你有什么资格?!”
说实话,没有资格。
扶艳被小孩子教训的抬不起头,他也知道一切的过错无法挽回,他们谁也不能回到二十六年前无缘之崖上,谁也无法改变他亲手将自己的师父推向绝路的事实。
他是错的,但他不想留遗憾,他想用余生所有的一切去保护萧念稚,去弥补他,倘若萧念稚要他死,他也一定不苟活,因为从他出来之时,他活着就是为了萧念稚。
“对不起……”
“但我求你,请帮我一次,我再不会伤害他了,请你相信我。我……”扶艳突然想起什么,用力朝胸膛释灵,将其中的命海唤了出来,捧于手上递给谢卿。
“我把我的命海给你,你让我见一次萧念稚好不好?”
谢卿看着闪着红光的命海,愣了一下,说:“你是魔路的人?你是扶艳?!”
谢卿在溪华那修习的时候,打听过萧念稚的事,溪华不愿透露太多,只说过一个简单的结论:萧念稚有个徒弟叫扶艳,他杀了萧念稚。
当时不懂杀是什么含义,只当生死之意,现在看来,他似乎懂了些。杀即断绝一切念想,一切退路,毁一人,终其身。这是绝望。
谢卿伸手将那命海弄过来,握于手中。
“命海给你了,你随时可以杀了我,只要让我见一次师父,我求你。”
谢卿没听他的话,只道:“我突然又知道他为何喜欢红色的绸缎,红色的流苏,红色的丝带,虽然他看不见,但他摸着也能笑出来。”
“什么?”扶艳抬头。
谢卿叹了一口气,恶狠狠对扶艳吼道:“他是我爹,你若再敢伤害他的话,我就扒了你的皮喂狗。”
“你听好了,我不是给你机会,我是给我爹机会,我不想让他后悔。”
机会是于两个人而言的,不过分个孰轻孰重。
“还有,这个还给你,要是被他知道了,肯定绕不了我。”
谢卿将命海还给扶艳,对他说:“唉,我不把握我说的话能起多大作用,萧宁脾气古怪不是一天两天了。”
扶艳莞尔一笑,“他还是这样没变。”
谢卿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凑到扶艳脸上说:“我咋觉得你们俩关系不一般,看你这拼了命要来求原谅的样子,你该不会……是他亲儿子,回来继承他的亿万财产?”
扶艳无语垂下头,谢卿呵呵两声尬笑:“我说着玩的,你想是,他还没有那么多钱呢。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劝劝他。”
“好,多谢了。”
扶艳折身下山,没走多远,不到百米又返了回来,绕到屋子后面草丛里待着。
——
屋内,谢卿轻手轻脚走到萧念稚面前,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还没出声,萧念稚开口说:“你不会到今天才晓得我是个瞎子吧,玩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