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半开玩笑道:“圣人说君子远庖厨……”
程岩头也不抬,专心致志烤着鱼片,“圣人还说治大国若烹小鲜呢。”
庄思宜见石板上淡粉的鱼肉渐渐变白,忍不住道:“阿岩,你还有不会的吗?”
程岩:“很多。”
“比如?”
“生孩子。”
换来庄思宜一阵猛咳。
当然,众人吃得很尽兴,但热闹了一场,终究要归于宁静。
庄思宜洗漱回屋,见程岩不在,上床时特意往外又挤了挤,想给对方多空出点地方。
屋中一股浊气,隐隐飘来的酸味不知是汗臭还是脚气?庄思宜有些嫌恶地皱着眉,拉过被子捂住半张脸,还好,被子是干净的。
这一天又疼又累,庄思宜已经很困了,可他刚闭上眼,就听见了程岩的声音。
“先别睡,我用药酒帮你按按。”
庄思宜猛一下睁开眼,就见程岩只着一件里衣站在床边,长发垂下几缕,看上去平添一份稚气,也多了几分可爱。
那一刻,庄思宜所有睡意全无,止不住嘴角上翘,神采奕奕地坐起来,“我要趴着吗?”
见程岩点头,他美滋滋地翻转过身。
一股浓郁的酒气传来,庄思宜感觉衣衫被轻轻撩开,一双手放在他腰上,又软又暖。
他舒服得半眯着眼,道:“你怎么不坐我身上来?”
话音一落,他察觉腰间的手似乎顿了顿,片刻后,腰往下靠近臀/部的地方则多了一份重量。
庄思宜觉得心里痒痒的,就像被羽毛刷过,又像被猫尾轻轻扫过时……
“啊啊啊——”
猝不及防的惨叫声,惊醒无数梦中人。
总之那一晚过后,庄思宜再也不羡慕阮小南了,反而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慨。
但有了程岩的“折磨”,庄思宜确实松快不少,转眼就进入梦乡。
可程岩却没睡好,整整一夜,他仿佛被千斤巨石压住,几乎喘不过气。
等程岩痛苦地醒来,就发现庄思宜几乎半个人都压在他身上,还跟他挤了一个被窝。
……难怪!
他推了对方一把,没推醒,庄思宜反倒将他抱得更紧,甚至还蹭了蹭。
蹭、了、蹭……
程岩感觉到腿上的硬烫,血液直冲脑门,他一把将人掀开坐了起来,气得脸都红了。
只听“咚”的一声,庄思宜头磕在木板上。
他捂着脑袋迷迷糊糊地醒来,茫然望着程岩。
半晌,庄思宜坐起身,盯着自己隆起的部位,表情一瞬间变得微妙。他默默扯过被子遮好,含笑看着程岩,比了个“嘘”的动作。
程岩:“…………………”脸呢?!
这天早晨,夫子们终究没抵挡住村民们的盛情,还是让学生们吃了一顿榕树村的早饭。
等用过饭,一行人纷纷收拾好行李,准备返回书院。
路上,大多人都一副手脚酸软腿抽筋儿的倒霉模样,庄思宜见了不免心生一种隐秘的得意。走到村口时,他下意识回头一望,却猛然顿住了脚步。
只见一位年轻妇人正在棵玉兰树下,对方约莫十七八岁,生得清秀,腹部则微微隆起,显然已有了数月身孕。
那一刻,他脑子里“轰隆”一声巨响,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许多事冲击而来,零零碎碎,最终拼凑成一件完整的阴谋,让他不敢相信,又不寒而栗!
上一刻还在桃源,下一刻却已入地狱。
庄思宜的反常很快被程岩注意到了,他顺着对方的视线一看,见是位妇人,便道:“怎么了?”
庄思宜沉默半晌,“……没事。”
程岩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但从榕树村回书院以后,他却发现庄思宜很不对劲。有时候他跟庄思宜说话,对方也能聊着聊着就开始走神,而且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但庄思宜不说,他也不会问。
直到下一个休沐日到来,程岩一醒来,就听见窗外传来的细雨声。
秋雨滴滴答答落在屋瓦上,又顺着屋檐滴落,仿佛敲响了寒冬将至的钟声。
程岩打了个哈欠,坐起身一看,庄思宜居然不在?
他披上外衫推开门,院里也不见人。
天阴沉沉的,茫茫雨雾模糊了视线,让程岩心生不祥。
而这份预感随着天色渐晚,变得越来越强烈……
往日庄思宜要上哪儿,基本都会叫上程岩,再不济也会跟他说一声,像这样闷不吭声地消失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等到临近书院门禁时,庄思宜还没回来,阮小南和林昭也开始担心了。
又等了会儿,程岩索性找出把伞,道:“我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