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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如死_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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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他可能体力不支,再次陷入到昏睡中。

  期间那两个男孩又来送过一次食物,我想喂席宗鹤吃一些,但他醒了就说头疼吃不下。这不免让我更为担心,怕他是得了脑震荡。我只能渡一些水给他,让他不至于脱水。

  这已经是第二天,未知令人恐惧。就算我拍过那么多枪零弹雨的片子,表面装得再镇定自若,心里的害怕却一点不比普通人少。

  而更让我害怕的是,席宗鹤开始发烧了。他肌肤滚烫,身体却止不住发抖,牙齿都在打颤。我将衣服全都裹在他身上,再紧紧抱住他,仍然没有办法让他感觉好一些。

  “小鹤,你别吓我。”紧紧握住他的手掌,我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知是不是听到我的话醒了,或者从头到尾也没睡死,忽然问我:“顾棠,我准备的烟火……你看了吗?”

  我一愣,随即很快明白过来他指的是哪晚的烟火——他为我特地准备的那顿晚餐,希望我们重新开始的那个夜晚。

  “我看了,和顾霓一起去看的。”

  他从鼻端发出一声轻哼,似乎有些不满我和别人一起去了。

  “我准备了很久,你……喜欢吗?”

  我竟然能从他短短只言片语里听出忐忑的意味,想他娇纵半生,还有这样的时候,看来也是对我用情很深了。

  “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现在想想,那一夜倒是十分有戏剧冲突。错过、误会、恍然大悟、心碎颓唐,伴着窗外火树银花,叫人此生难忘。每每午夜梦回想起那一夜,我都要缓半天。那是甜蜜的折磨,是上天收回的幸运。但不可否认,我很喜欢。哪怕之后与席宗鹤形同陌路,百年之后有人问我:“顾棠,你这辈子最喜欢的是哪几个瞬间,做个排名出来?”这一夜也绝对能排到前三。

  “那你愿意吗?”

  我抬起头,想要自黑暗里看清他的五官:“我说了那么多我爱你,答案难道还不明显吗?”

  他似乎微微睁开了眼,沉默片刻,又道:“那从今以后,你只能对我一个人好。我不喜欢你对每个人都那么温柔……你发誓,你保证……只对我好。”

  放在平时,我一定要和他争辩一下自己哪有对每个人都温柔了,说得我好像中央空调一样,但此时此刻,我只想顺着他。

  “好,我从今以后,只对你好。”我哄着他,“只对你最好。”

  他似乎心满意足,缓缓再次闭上眼。

  我再去推他,叫他,他都没有任何反应。我心惊胆战,这一夜都不敢睡实了,时刻注意着他的体温,只觉得越来越烫手,简直要灼伤我的掌心。

  到了天亮时,席宗鹤又短暂醒了过来,可我看他双眼朦胧失焦,俨然还在昏沉着,没有完全清醒的。

  他再这样烧下去不是办法……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门外有人开了锁,接着几个高大的身影手持枪械,背着光进到屋里。

  我久未见阳光,眯着眼适应片刻,渐渐认出高大身影中的一人就是哈伦。

  “我前两天已经向你们的朋友开出了赎金,一百万美金一个人,现钞,拿钱放人。但他们目前只筹到一百万,所以我必须从你们中选一个人放走。”哈伦插着腰,说话的语气轻松自得地就像在菜地里挑选一枚土豆。

  “先放他!”我想也不想道,“你看到了,他病得很严重,需要及时医治。而且,而且我是他的爱人,他不会不救我的,你放了他吧,我自愿留下来。”

  “lover”这个词让哈伦挑了挑眉,他鹰隼般的目光巡视过我的脸庞,似乎在斟酌我的话语,半晌又移向席宗鹤。

  “他看起来的确不太妙。”

  席宗鹤脸色绯红,嘴唇干裂,额头上不住冒出冷汗,任谁看了都是一副病重的模样。

  他应该是听到了我和哈伦的对话,强撑着睁开了眼,眼角通红地看向我。

  “不……不要……”他急促喘息着,想要起身,又因为无力摔了回去。

  可能是牵动了伤口,他发出一声隐忍的呻吟,双眼紧闭起来,一副痛苦的模样。

  我按住他,用中文小声对他道:“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哈伦朝身后手下比了个手势,两人二话不说上前架起了地上的席宗鹤。

  “不……”席宗鹤视线紧紧钉在我身上,“顾棠!”

  他极微弱地挣扎着,在人高马大的黑人绑匪眼里,这点力量根本不算什么。他们的手像铁钳一般牢牢抓住他,不为所动地将他往外带去。

  他的双眼从始至终都看着我,像是要滴出血来。我牵动嘴角露出了一个笑来,心想这要是我们间的最后一面,好歹在他心里我是笑着和他说再见的。

  我其实有很多话要跟他说,想说这次可千万别再忘了我,想说你知道我是真的爱你了吧,想说要是我们能安全回国,这辈子就再也别分开了……可我又怕吓到他,弄得跟交代遗言一样。所以最终我还是什么都没说,一言不发地目送他离去。直到门再次锁上,我才垮下肩膀,收起那抹摇摇欲坠的假笑。

  一个人,特别还是一个人被绑架。未知的恐惧能把人逼疯,席宗鹤才走没一天,我就在脑子里畅想各种我不幸被撕票后他的反应了。

  他应该会为我难过几年,但我们还有孩子,他必须为了孩子振作起来。等孩子七八岁的时候,他或许已经慢慢看淡,会试着交往一两个可靠但不是那么出色的对象。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但他一辈子都会记得我。

  我简直要被我脑内的苦情催泪剧场整的落下泪来,一想到我的孩子要叫别人“妈妈”或者“爸爸”,我的求生欲就从未有过的强烈起来。

  熬了五年,一路闯关,在即将通关前突遭断电,一朝回到第一关。好不容易花了那样多心思重新闯关,眼看就要成功,我怎么甘心就这样倒在胜利的旗帜前?

  我抱着膝盖坐在角落,心里不断默念:“我不会有事,我一定要回去……我不会有事,我一定要回去……”

  又过了一天一夜,门锁再次被打开,哈伦一脸笑意出现在我面前。

  “恭喜你,他们又筹到了一百万现金。”他抬了抬下巴,有两个人手里拿着绳子朝我走来,“其实你不用害怕,我们只是为了钱,并不想引来太多关注,更不想和你们的政府为敌,不会害你们的性命。甚至,你们还可以继续在这里拍戏,我保证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们。”

  我将双手背到身后,任他们捆绑,闻言唇角抽搐道:“免了吧。”

  他耸耸肩,没有再说什么。

  绑住我的双手后,就像来时一样,他们又将黑色的布袋套在了我的头上。接着他们拉扯着我出了屋子,我坐上吉普,开了可能有一两个小时,他们停下车将我丢了下去。

  我摔在一片松软的黄土上,不等我起身,吉普的引擎声离我越来越远,他们走了。

  挣扎着坐起来,我艰难地蹭掉了头上的布袋。刺目的阳光照射在眼皮上,我眯着眼适应了片刻,渐渐看清了周围的一切。触目所及是一片开阔的草原,地上有些车轮印,不远处还有几头在吃草的角马。

  这可能是保护区的某个角落……

  我用膝盖撑着站起身,颇有几分茫然地往前走了两步,觉得不对,又往后走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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