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宜到了万妼宫里, 疑惑着踏进大殿给万妼行了礼:“隆宜给太后请安。”她不明白一大早万妼叫她过来做什么。
“嗯。”万妼今日见到隆宜心里有些许不适, 她也不表现出来, 只是吩咐芫茜道:“姑姑出去把门带上吧!”
等芫茜出去了,殿里只剩下她和隆宜时, 万妼望向隆宜淡淡地道:“今日之内把姚喜给哀家送回来吧。哀家念在你也是对姚家一番好意, 此事就不与你计较了。”
隆宜才坐下就听太后问她要姚喜,又提到姚家,心就悬了起来。“隆宜不懂太后的意思。”
万妼从桌案上拿起芫茜带回来的出入册子, 扔给隆宜道:“昨日姚喜不见的时候,你刚好在宫外?哀家可听说兰婕妤曾是你的伴读……”
提到兰婕妤万妼又是一阵心塞, 她扶住额头懒着神对隆宜道:“哀家知道姚喜就是姚显, 也知道你和兰婕妤在担心什么。这话哀家同兰婕妤说过, 今日再同你说一遍——姚喜有哀家罩着,天大的罪也落不到她头上,姚家的案子哀家也会负责摆平,你们什么都不必担心。”
“隆宜出宫是为太后采买昨日傍晚送来的那些端午节礼。太后也知道的,隆宜回宫暂住没带什么东西, 宫里有的也是太后您赏的嫁礼。姚喜不见了隆宜也很担心!”隆宜装着傻。她不明白太后是怎么知道姚喜是姚显的?难道是姚喜那死孩子鬼迷心窍自个儿交待的?
已经知道真相的万妼没有耐性听隆宜编这些瞎话,她冷眼望向隆宜语带威胁地道:“哀家知道姚喜是被你绑出宫的。”万妼加重了“绑”字。想到姚喜死活不肯离开的画面,心里就满是欣慰,她直盯着隆宜道:“趁哀家还和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乖乖把人送回来吧!”
万妼希望隆宜识趣一些,否则她只能拿昨夜目见之事威胁隆宜就范了。真走到那一步,她与隆宜之间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的母女关系,只怕又要碎成一地渣。
对于姚喜失踪之事,隆宜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太后都知道姚喜是被绑出宫的了,向她要人时的语气又如此笃定,肯定是从谁那里知道内情了,她再狡辩也无用。可是她现在还不能送姚喜回来,至少在姚家脱罪之前不能冒这个险。
“既然您说会摆平姚家的案子,不如摆平了再说吧!”
过于顺遂的一生给了万妼自信,可是隆宜觉得万妼的自信渐渐膨胀成了自大,自大到觉得自己真的可以凭一己之力去对抗全天下。姚喜身上顶着那么大的罪,连皇兄都得看文武百官的脸色不一定保得住,万妼凭什么觉得自己一定可以保姚喜无虞呢?
还是说万妼只是喜欢姚喜在身边伺候,所以急着把人找回来,以后保不住大不了再换个男宠?隆宜对万妼一万个不放心。万妼的男宠可以随便换,兰婕妤却只有这么个弟弟。好听话谁都会说,有本事万妼就把姚家的冤屈洗清了再谈。
万妼听明白了。隆宜这是承认了姚喜是她送出宫的,不过在姚家脱罪前并不打算把姚喜还给她。万妼明白隆宜是真心为姚喜的性命安危着想,姚家的案子她当然会管,可是她等不了帮姚家翻了案才与姚喜团聚。
她想马上见到姚喜,感觉一分一秒也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会发疯的。
“隆宜,你相信哀家一次好不好?”万妼的语气柔和了许多。大家都是为了姚喜好,没必要反目成仇。
隆宜端坐着认真地望着太后的双眼,紧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万妼不打算拿和兰婕妤的事威胁隆宜,不过她打算借此事取得隆宜的信任。“哀家其实知道你和兰婕妤之间是那种关系——但哀家怕你和皇上兄妹反目,一直没有告诉皇上。”万妼看镇定自若的隆宜瞬间乱了阵脚,脸色也变得煞白,手指紧紧攥住了衣角,不禁轻轻挑起了嘴角。
“太后打算用莫须有的事威胁我?”隆宜不敢承认。
绑走姚喜的事认了也没关系,反正是她一个人做的,太后查到底也怪不到别人身上。可是和兰婕妤的事儿要是认下了,会害死兰婕妤的。她气愤地站起身道:“太后身边的人丢了有本事自个儿找去,姚喜失踪不关我的事,太后威胁我也无用。”
隆宜说着就往殿外走去。
万妼对着隆宜背影道:“是真是假你心里清楚得很。哀家只是想要你明白,哀家若有害你的心思,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顿了片刻,万妼才柔声道:“哀家只是舍不得罢了。”她说得很真挚,很深情,还有些委屈。
隆宜的背影轻轻抖了一下,有些羞惭地低下头推门离开了。
“死丫头!”万妼望着越走越远的隆宜生气地骂道。难道是她刚才悲情后母的角色演得不够好?隆宜那丫头明明感动了,居然还是不肯交待出姚喜的下落。“芫茜!!!”
万妼大声把芫茜唤了进来。
“娘娘。奴婢在。”芫茜赶紧进殿听命。
“传哀家的旨意。吩咐万福绸庄等商铺在京城分号的所有人,拿着姚喜的画像挨个地儿地找。再让流芳从宁安宫调些太监宫女,拿上哀家的牌子去趟隆宜封地,把长公主府也哀家搜仔细咯!”既然隆宜放话要她自个儿的人自个儿找,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长公主的封地?”芫茜是个机灵的,她知道兰婕妤与隆宜公主素来交好。看来姚喜没出什么事,只是被送走了。“奴婢遵旨。”只是不知老唐有没有插手此事,芫茜有些担心。
“吩咐下去后姑姑就回宁安宫吧!库房没你看着哀家不放心。”万妼挥手示意芫茜退下,然后拿起笔开始画姚喜的画像。她得赶紧画好命人送去手下的商铺,最好入夜前能找到姚喜,否则她今夜也别想睡着了。
画像很快便画好了,姚喜的模样已经深刻在万妼的脑海里,她一闭眼眼前就是姚喜的样子。“萍儿,把这幅画交给画师多临摹几张分发去咱们的各大商铺。”
宫女萍儿看着画像上那个陌生的英俊公子不解地问道:“娘娘,画上这人是?”
“姚喜啊!没见过?”万妼催促萍儿道:“赶紧去。天黑前哀家就要见到姚喜!”
这画上的公子是姚喜!!!画上公子英俊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怎么可能是姚喜?
萍儿吓到了。她当然见过姚喜,都在娘娘跟前伺候简直天天见,可是姚喜根本没有画上这么好看嘛!到底是她瞎了还是娘娘的眼神有问题?用这画像找姚公公……难啊!
“奴婢遵旨。”萍儿捧着画像领命退下了。
***
姚喜与孙妍坐在饭厅里闲聊了片刻,陆陆续续有人传菜进来。
“哇!”姚喜睡了一路也饿了一路,看到眼前不断摆上桌的美味佳肴眼睛都瞪直了。长公主府上的厨子和宫里的御厨似乎不是一个路子的,比如太后娘娘宫里的膳食胜在精致,但量比较少,吃起来都得小心翼翼的,她要一筷子下去夹重了,娘娘就没得吃了。
最要命的是娘娘宫里的膳食总怕被人投过毒,她每次陪娘娘用膳都战战兢兢的。明明吃的是一样的东西,她怕娘娘却不怕,可能娘娘体质特殊百毒不侵吧!所以才能扛过那么多明枪暗箭。
长公主府上的饭菜少了些宫廷气,多些了烟火味。关键是量大,看着都让人有胃口。
姚喜舔了舔嘴唇,手蠢蠢欲动地想去拿筷子。她饿了,可是看席间只坐着她和表小姐,又不敢动,怕还有主人家没来。
“公公请用。”孙妍看姚喜拘着,亲手替她布了菜道:“表姐没回来,只咱们二人用饭,的确是冷清了些。”
姚喜忙向表小姐道了谢,笑着道:“不冷清不冷清。平日里也只有我和太后娘娘二人用膳的。”陪娘娘用膳岂只是不冷清,简直每一口都吃得惊心动魄啊。
“公公平日里和太后一起用膳?”孙妍倒是没想到妖后万妼有这么平易近人的一面。
姚喜低下头害羞地笑了笑:“嗯。只是眼下我离了宫,也不知娘娘有没有好好吃饭。娘娘那人挺容易没胃口的,玩性起了会没胃口,心里有事儿也没胃口,动不动就不想用膳……”姚喜笑着笑着眼中泛起了泪光,她低着头任由泪水落到地上,怕被表小姐看到,待泪迹干了才抬起头。
她好想太后娘娘。
可是她和娘娘不一样,她再难过也是吃得下饭的。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啊!姚喜真的好内疚,泪眼朦胧地大口扒拉着饭菜。都说想念一个人会茶不思饭不香夜不寐,可是——隆宜公主府上的饭菜真的好香。
“公公慢点吃。”孙妍看姚喜吃饭的疯狂速度,真怕她被活活噎死。她听姚喜说担心太后没有好好吃饭,不禁问道:“太后对公公很好么?”
姚喜嘴里塞满了饭菜,没办法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难怪公公想回宫。你喜欢太后?太后是怎样的人啊?是不是真的如传闻中那样可怕?”孙妍好奇心起,问了姚喜一连串问题。她听表姐隆宜说起过当朝妖后万妼,不过因为大姨母的事儿,表姐对太后的评价有失偏颇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