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呼呼作响,飘着零星的小雪花,如果此时有厚厚的积雪的话,会将浪漫感烘托的更加极致。
黎肃然无奈的背着钟锦西,每次都是这样,钟锦西明明是个酒量一般的人,却总嚷着要喝两杯。黎肃然也渐渐习惯喝酒时不能喝醉,要不然谁背这个醉鬼回学校。
他把围巾围住自己和钟锦西,可钟锦西似乎还觉得有些冷,往他脖子上蹭了又蹭,希望获取更多的温暖。温热的气息吐在黎肃然脖子上,让他总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会因为痒而差点脱手将钟锦西摔下去,想到那种画面嘴角就不自觉向上扬。
他们认识了近七年,从初三钟锦西转入黎肃然他们班开始,他们之间,就一直一直的同班、同桌没有分开过。那时候的黎肃然像一个自闭的小孩,事实上在钟锦西出现之前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如果那个时候没有遇到钟锦西的话,或许现在的他还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单调生命体。
这夜幕里迎面飘来的雪渐渐变密集,混杂着一幕幕闪过的记忆中的画面。
他说,黎肃然这道英语题我不会做,你教教我呗。
他说,来,我看看你卷子——我历史好,我教你啊,记年份这事儿是有规律的,你看啊······
他说,好想逃课出去玩啊,不想中考啦——要不,你装病我说陪你去医院?你别拿白眼翻我啊,你有更好的法子吗?
他说,你高中想考哪个学校?诶,我也想考这个学校,要是我们被分在同一个班,还坐同桌吧。
他说,让初中都见鬼去吧!走,我带你去网吧咱们玩他个通宵!诶······别走啊,都中考完了你还赶着回什么家,走走走,我今天还非得把你从封闭的壳子里给拽出来不可。
他说,我们真的被分在一个班!赶紧的,还看什么,就坐我旁边。
他说,你选文还是选理?我?你选我?哦哦你问我啊——你别又翻我白眼——我想学艺术,我喜欢画画。什么伪文青?黎肃然你这就狭隘了啊。
他说,我教你画画吧,我觉得你有天赋的。
他说,哎哟喂,您也走上艺术这条不归路了?不是说什么伪文青吗,那您选您的文科,选您的理科呀。阴阳怪气?我哪有。
是钟锦西将黎肃然从自我的世界里拉出来,让他慢慢有了真实的情绪表达,就是这么一个人,慢慢走近他的内心,鲜活了他的生命。
后来他们进入了同一所大学,同一个系同一个班,但不同的寝室。
然后呢?
其实没有什么然后了,黎肃然只是很希望能和钟锦西在一个寝室的,这才惊觉,自己已经那么依赖一个人了。
打开钟锦西寝室的门,里面黑乎乎的一片,他的室友谢祁似乎还没回来。黎肃然扭开桌上的小台灯,避免强烈的灯光弄醒了钟锦西,他小心翼翼的将他弄到床上,给他掖好被子。
钟锦西脸上透着酒后泛出的红晕,嘴唇似是在呓语,似乎睡得很不安稳。黎肃然伸手拨开挡住他眉眼的发,指尖刚碰到他的额头,对方就像是惊弓之鸟一样,呓语声也渐渐变得清晰。
“你别往江边走······你回来,别不理我······”
钟锦西说着梦话,手也不自觉的开始扑腾,冷不丁的抓到了黎肃然的手,就死死拽着,越收越紧,似乎生怕对方逃离。黎肃然龇牙咧嘴的想掰开钟锦西的魔掌,他没想过睡梦中的人可以有这么大的劲儿,究竟是什么噩梦能让他非得抓住些什么才能安心。
“才不是我陪在你身边,其实是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啊······所以别不理我······肃然。”
最后两个字重重的敲击在黎肃然的心头,在他心里的空谷中反复回荡。
想掰开钟锦西的手,也忽的忘了动作,就任由他死死的抓住。终是覆住对方的手,握紧,低下头在他耳边掷地有声道:“我一定不会。你看,我就在你旁边。”
钟锦西倏然睁开双眼,眼神里像是有了某种焦距,拼死般的力道也陡然的松懈下来。他看着他,空气霎时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