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花姨来学校接他一起回家。
张君临出奇高兴,朝袁野挥了挥手手就走了,脸上笑开了花。
记得小时候花姨从来不亲自送他上学或接他放学,说什么见不得学校里那帮吵吵闹闹的死孩子,甚至连家长会也不怎么参加,都是平时打电话约老师去家里比较多。
小时候他看别人上学都是跟着父母笑嘻嘻到,放学又是跟着父母乐呵呵回,心里的羡慕藤蔓一般生长出来。
但他也不是那种喜欢主动提要求的孩子,所以很多年这种羡慕的感情都被他一个人藏在心底,渐渐的居然成了一种情结。
就在这种情结发酵得更加明显时,有一天花姨居然亲自来学校接她了,从来都是冰冷妖艳的脸上挂着温润的微笑。
张君临到现在都记得那个时候的心情,他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心情飞扬,也难得地真正感觉到了这女人时有时无的母爱。
那天他就带着那么愉悦的心情被花姨一路牵着小手回了家,人生之初终于体会到了幸福的味道。
以后但凡花姨来接他回家他都会很高兴,觉得只要再多点这样幸福的时光他甚至什么都愿意放下。
然而今天,气氛却明显与以前不一样。
花姨艳丽的妆容下全是狡猾神色,早已懂得人事的张君临一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就紧了起来,嘴边的笑容也收了回去。
“那个,君临啊,你马上就要十八岁了吧?”刘艺花终于寻着机会开口,脸上挂起媚笑。
“哦,嗯。”张君临心里不好的预感汩汩冒出,他大概是知道这女人想说什么了。
“呵呵,一转眼花姨已经养了你快十八年了呢,时间真的过得很快对吧?”刘艺花将手搭上他的肩膀,被他不着痕迹避开。
“你这孩子,现在怎么跟花姨这么生分?怎么了?翅膀硬了就想丢下花姨了?!”刘艺花哪里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顿时那色彩斑斓的脸上就带了怒意。
“花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直接说吧,我晚上还有事情。”张君临已经死心。算了,这个女人怎么可能真的像个母亲一样爱他?他张君临这一辈子有个好干妈就够了!亲妈都那样了还能指望这身份尴尬的女人怎么样?!
“嗯,真是长大了啊,小君临也会察言观色了。那我就直说了,你爸爸说十八岁后就不给你抚养费了,但是前面给的财产和家里那套房子都留给你,不会收回。他律师发信函过来说现在所有受益人都是你,花姨想要你跟他说将受益方改成我的名字。”
张君临停住脚步。
“就是花姨想要将我的财产全部都拿走的意思?”
“胡说!花姨怎么会拿你的财产,最后这些还不是都会用在你身上,你就当花姨代为保管好了。”
刘艺花没想到这原本什么都交给她的孩子今天会这么多话,心里怔了怔,语气也重了起来。
“不要,我要自己保管。”张君临脱口而出。
他想要回那份财产很久了。这并不是说他会全部拿走,不给花姨留一分钱,只是从那次跟袁野说要给他买一冰箱的酸奶时他就想到了,这辈子他不可能永远受制于花姨,他必须有自己的财富才会有自己的根基。
而且这些天跟袁野那个小理财家处在一起,天天听到的都是关于理财的知识。只要有母鸡就会生金蛋,有资产就会有利益,钱会自己生钱,只要有足够好的判断局势的洞察力就能清楚资金的走向,不管是炒股还是买基金,什么活都不用干,在家坐着就能挣到钱。
张君临崇尚这种风云变幻中还能掌握动态的感觉,所以他一直想要像袁野一样弄个□□,然后去股市看看,试试他是否也有那在风浪中掌舵的本事。
于是资金就显得非常重要了,底子厚,乘上利息收益就会多,那种自己为自己挣钱的愉悦感就会更加明显。
想到这里,他无视花姨脸上的阴霾,加了句:“花姨,我们两个人对半分好不好?等以后我挣到钱了也会继续养你,你真的不用担心。”
刘艺花却森然一笑,一把扯住了张君临的领子。
“张君临!你不要太过分!我可是忍你很久了!”
手下的孩子似乎是长高了不少,但那又怎样,我刘艺花想要的除了你老子没得手,其他都是手到擒来,就连你这小兔崽子不也被我玩弄了吗!
“花姨,你冷静点,现在是在大街上。”张君临看看渐渐注意到这边动静的同学,心里的暴躁一点点积累。
“在街上怎么样!你还会觉得丢脸?!”刘艺花“啪”地拎着他甩到路边的电线杆上。
张君临忍住怒意,整了整衣服说:“花姨别这样,你不是一直教导我要像爸爸一样做个绅士吗?平时你自己也是言传身教地在做个淑女,不要坏了自己的形象。”
“形象?!没有钱我要形象做什么?!你那可恶的老爸会再看我一眼不成?!小兔崽子,老娘养了你十几年,开始你爸爸还会打打电话跟我聊聊天,后来倒好,居然想完全丢下我们不管!他不管了那谁来赔我十几年的青春!难道要我老了没个依靠穷死在这小破城市吗?!”
路边有人渐渐围了过来,张君临觉得丢脸,赶紧放软态度将人拉回家,关上门等待新一轮的风暴来临。
果然,刘艺花一回到家变本加厉,掐着张君临的脖子,涂满眼影的眼眶黑乎乎的,活像个恶鬼一般。
“小兔崽子,你说,到底把不把那些财产转到我名下?!”
“不,花姨你相信我,我以后真的会养你的,像养亲生妈妈一样养你。”张君临完全没有低头的意思。
刘艺花放开他哈哈大笑起来:“亲生妈妈?那个贱人哪用得着你养!愿意养他的男人多了去了!贱人!”
“不要说她坏话,花姨,求你了!再怎么样她也是我妈妈!”血浓于水,有些牵绊不是外人可以随意置喙,张君临握紧了双拳。
“好啊!好啊!小兔崽子!你敢为了那个贱女人吼你花姨?!是谁将你辛辛苦苦养到这么大?是谁十多年放弃一切陪着你?你生病的时候那个贱人给你喂过一口药吗?!你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她给你换过一块尿布吗?!贱人的孩子也是贱人!没良心的男人生的孩子也没良心,你们一家人都这么贱!”
歇斯底里不挑言语的怒吼回荡在这幢空旷的别墅里,张君临寒着心听这个女人的数落,紧握的拳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再问你一遍,你到底给不给那些财产给我?!”
“不!不给!那本来就是爸爸妈妈留给我的!”长大了点的少年再也不是当初那唯唯诺诺的模样,小小的心里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坚持。
刘艺花懵了,多少年了这孩子明明一看到她动气都是自己先吓得大哭起来,今天不但没有慌张没有流泪居然还一副这么倔强的模样。
都是那个乡下来的狐狸精教的吗?那个臭小子,当初一看到他就知道他天生狐媚,那两只大大的眼睛,那总是装得生涩单纯的样子,好啊,我就不信我刘艺花会输给个小崽子!
盯着面前的大男孩,她眼睛一转,突然转身向厨房走去。
张君临的身子立马抖了抖。
“不!花姨!”
急切的呼喊却没有留住女人的脚步,张君临看着她手上的刀具,原本气得通红的脸瞬间就变得惨白。
“你不就是想要花姨死吗?死了就没人跟你这个小兔崽子争财产了不是?好,花姨成全你,现在就死给你看!”说完作势要抹脖子。
张君临的眼泪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涌了出来,赶紧去夺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