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办法,他阳寿已尽,这样子就已经算是个死人了,怎么可能救得活。”银修皱着眉道,忍裟扯了扯他袖子看他,你也委婉点。银修无语,委婉俩字咋写?他不认识……
蓝魅哀婉地叹息:“我知道,要不是我一直用天地精华给他续着命,他早就……他从前救人无数,号称阎王敌,大概就是跟阎王抢人抢太多了,所以上天才那么急着收了他……老天无眼,好人总是没有好报!”她梗着声音咬牙愤恨了一句,眼睫微润,那个样子就像是碎成一片片的冰玉,带着尖锐的脆弱。
酥酥略有些吃惊,因为妖精是没有眼泪的,现在她却湿了眼睛,很明显是动了情。
一直动弹不得的李曦此时撑着身子软软坐了起来,叹着气轻抚蓝魅的眼睛:“魅儿,别这样说,要不是我居于宫外,也不会遇到你。生死有命,能遇见你,我这一生,就是值得的。”他又转头对三人道:“我知道魅儿她是妖精,但是她从来没有害过人,请不要为难她。”
那两人看起来极其凄苦,忍裟向来嘴贱心软,见到这一幕早就忍不住心酸问道:“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他是个除妖师吧?他们是来收妖的吧?怎么变成给妖怪帮忙了?不过银修默着没说话,他也想知道蓝魅到底要做什么。
蓝魅对着李曦一挥衣袖,他便又沉沉睡去,将他扶好躺下,她对几人现了形,双臂渐渐幻化成翅膀,花纹华美,绚烂夺目,扑闪扑闪磷粉便朝着三人铺面而去,竟是一只巨大的蓝色蝴蝶。银修了然,怪不得房间里到处都是花。收了形,蓝魅开始给他们讲起了往事。
李曦是灵岳城先王的幼子,自小聪颖通透很受父王喜欢,但他无心王位一心向医,而且并不像大家认为的那样,生活在宫中好像兄弟之间就要争皇位挣个你死我活,他跟兄长李旭的关系其实非常好。怕父王和李旭为难,也为了表明决心,李曦自弱冠便搬了出宫,一直作为一个普通百姓居于灵岳城中,不问朝政安心行医。虽然李旭也很过意不去要接他回宫,但李曦自己执意不愿,他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反倒不喜欢宫闱之中的封闭生活。李旭见他喜欢,也只得作罢。
而蓝魅原本是卿碧山一只蝶妖,千百年来一直在山上修炼,后来不幸被碰巧上山的道士不问青红皂白打伤,散尽灵力几乎现出原形,落到灵岳城附近哀哀等死,被恰巧采药的李曦见到捡了回去。
李曦宅心仁厚,将蓝魅带回养伤,百般悉心照顾,后来即使知晓了蓝魅的妖精身份也没有嫌恶她丢弃她。加上蓝魅不断自我修养,渐渐也好了起来。原本李曦只是将她当普通病人那般对待,蓝魅对李曦甚是感激,待修养好便留在李曦身边帮忙。两人日久生情,悄悄共结连理。日子过得好好的,李曦突然身患奇病,一病不起。蓝魅为了救他想了很多方法,可还是无法阻挡李曦一天比一天虚弱下去,只得日日为他取日月精华续命。
“曦他知晓自己命不久矣,想到自从搬出去后就没有与皇兄李旭亲密相处过,这才想要在临死之前回宫看他。而之所以弄得那么高调,我有我自己的目的。”蓝魅接着急切道:“我知道我大逆不道,不顾仙法与他成亲,他阳寿已尽我却罔顾仙规为他续命,如此扰乱三界秩序,日后必会落得个灰飞烟灭的结局。不过也没什么关系,他死了,我活着也就没有意义了,这条命本来就是他救的也不值个什么,但是我还有事情没有办完,暂时还不能死。曦需要我给他续着命,我自己脱不开身,只能找人帮忙。”
银修道恍然:“所以你那么高调地现身,是知道灵岳城是青云山门人下山的必经之路,所以想找人帮忙的?那你……”银修话没有说完,找人帮忙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过看起来这妖精也生无可恋了。
蓝魅恳切地抬头看他们三个:“是,我想求三位帮我找一个人,当然不是让几位白干,等找到人我办完事,我的元神灵力都可以交给三位,然后我会跟曦一起死。曦他不知道我的打算,如果他知道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拦我的,所以只能瞒着他跟你们商量。”
还未等银修说话,一直沉浸在悲剧爱情故事中的忍裟也回过神来了,拿袖子抹泪铿锵道:“你要找谁?我们一定竭诚为你服务。”
“你们答应了?真是太感谢了。”蓝魅欣喜不已,再次俯身朝忍裟下拜。银修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就听蓝魅被忍裟扶起接着道:“我要找的那个人叫……”
“了无。”重重说出这两个字,蓝魅神情变得十分凝重。
作者有话要说:
☆、嘴贱心软的代价
“你有没有觉得蓝魅姑娘好像还有其他事瞒着没说?”忍裟不自在地抓耳挠腮问银修:“她没说找的那人身份是什么,也没说找那人做什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啊。”
银修冷着脸不看他,走路带风:“觉得不对?刚刚你怎么不问她?”
忍裟继续挠头:“忘记了……”
“那你就不会问问我?”银修站住看他:“她是个妖精,说出的话可信度暂且不提。我是你的合作伙伴,你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擅自决定,那还要我干什么?”
“我看她挺可怜的,就一时冲动……”
银修气闷,彻底不搭理他径直往前走。见主人生气了,酥酥吐吐舌头也不再跟忍裟多说,在旁边紧着跟上。
忍裟在后面一路小跑追着:“你慢点啊,追不上了,看着人品还不错一人那么爱生气呢。”见银修还是不理他而且基本上两人走得都快看不见了,忍裟气喘吁吁撑着膝盖恼怒地冲前边儿吼:“腿长了不起啊,你等下会死?”
银修顿住脚步转脸往后一扫,忍裟立刻被他那寒冰般的眼神吓得噤了声。归根结底这事也是他不对,背着银修偷偷夜探王府,又没跟他商量就应下了蓝魅的请求,难怪他要生气。咦,不对,怎么有种背着相公的偷情的媳妇被抓包了的感觉?
各种不对……
不管怎么样,银修这棵大树是要牢牢抱住的,靠着大树好乘凉啊。趁银修站在那里瞪他,忍裟厚着脸皮一溜烟跑到他身边:“又没让你白干,不是有好处的嘛。”
银修黑着脸:“她说你就信?”
“为什么不信啊,她那么情深意切言辞凿凿的。”忍裟跟他勾肩搭背套近乎:“有怀疑精神是好事,但是也不能什么都不相信啊,事事都计较着那多累。”
都跟你似的没心没肺?银修心里暗道,在这世上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说起来你到底在气什么啊,是气我没跟你商量就答应?还是气我不该轻信蓝魅啊?”
银修细想了一下,这件事就算忍裟不答应,最后他自己说不定也会答应的,因为不用打斗就能获得妖怪元神,这种出力不多好处不少的事没什么理由拒绝。至于为什么要生气,银修也说不好,大概是因为觉得忍裟没把他放在眼里?反正看着忍裟蠢蠢的样子他就来气。
见银修还是不说话,忍裟腆着脸笑道:“如果你觉得我哪里不对,请一定要告诉我,反正我也不会改,你别憋出病来。”
在旁边默默观看的酥酥真心觉着忍裟是一个神奇的人,也不知是反应迟钝还是脸皮太厚,一般人看到银修那张冷面还有浑身散发的冷气早就躲千里之外去了,他不仅不怕,还敢跟银修各种逗耍无赖套近乎,从某种方面来说,他也挺强大的么。
银修被他这种不要脸的精神打败:“你刚刚不还很伤心么?现在怎么就能笑得出来?”
出乎他意料的,忍裟淡淡道:“我是难过啊,可生死有命。我就算哭死也不能为他们改变什么,就只能笑着尽力做一些我能做到的事。”
沉默了一会儿,银修很是漠然甩开忍裟搭在他肩膀的手道:“你自己揽的事,自己去解决。”说完大踏步地往他们暂住的客栈去了。
忍裟愣了一下,酥酥见主人没有要丢了忍裟这货的意思,怕他难过跳了两步到他面前甩着尾巴小声安慰他道:“主人向来性子冷淡,未必是真心生你的气。”
转过脸,忍裟无奈地朝酥酥摊手笑:“估计是因为蓝魅一直在看我没看他,所以生气了吧。”
酥酥白了他一眼,更加小声道:“那个妖精没眼光。”不过他还是好奇问道:“很奇怪啊,为什么蓝魅对你态度好像比对主人态度要好很多的样子?”
忍裟坏笑着对他咬耳朵:“你们家主子那张冰山脸,别看细皮嫩肉跟豆腐似得,要是豆腐那也是冻豆腐,撞上去照样疼,谁敢靠近啊。哪像我这么慈眉善目的,一看就比较好接近。”
酥酥撇了撇嘴:“你就卖嘴吧,自作孽不可活。”
忍裟望天:“你别忘了你跟我一起夜探王府的事还没好好跟你主子交代呢。”
早把这事抛脑后头的酥酥一激灵,赶紧往前跑着追银修去了。忍裟也紧着跟上,走到客栈门口,就见酥酥小黑猫颇为郁闷蹲在银修门口,便问道:“你怎么不进屋?”
“我没跟主人商量就私自做了决定,主人生气了嘛,我怕他让我跪搓衣板。”
银修生气了还会罚人跪搓衣板啊!忍裟心里那个惊啊,裂开嘴对酥酥摆手笑道:“怕什么,进去吧,你家主子不是那种小气人。”
酥酥还是诺诺地对戳着手指……是爪子尖儿:“我不敢……。”戳着戳着他回过味来:“嗯?不对吧?你太坏了,知道屋子里就一个搓衣板让我先进去,哼。”
忍裟半张着嘴,一脸被戳破的模样,想了一下也跟酥酥坐并排戳手指,忽然门大开,就听银修冷冷的声音道:“进来。”
酥酥赶紧欣喜地起身,进屋。忍裟也欢天喜地跟着起身,跟在酥酥身后想进去,门却在他面前“嘭”的一下关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