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氏长兄_第2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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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敏峦低下头,轻声道:“下官不敢坏将军的大事。”

  看来是真的有仇了。吴廉水也不问他,只吩咐道:“如今京里头是什么情况?抓了几家?”

  手下探子回报:“倒也没有抓几家,荣国府、宁国府的人被圈了,不过他家的男丁本就跟着扶摇翁主上了船,如今码头上倒是围了不少人,不过船开了也就没事。但是贾家的人像是不肯,想求将军做主,同皇帝交涉,把家中女眷救出来。”

  “哼。”吴廉水冷笑两声。荣宁二府本就是他的弃子,原来的计划就是借着几家老旧贵族的笨拙吸引皇帝的注意力,或杀人,或放火,把事情闹大一些,弄得民怨沸腾、越乱越好。趁着皇帝出兵镇压的时候,他们的人才好下手。虽然京城里的驻军颇多,然而又要顾及百姓,又要镇压叛乱,这些人家住的也都是显贵地方,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是要分散不少兵力的。所谓的弃子,本来就是棋盘上故意卖弄的破绽,从来就没打算救。这两家没用至此,什么都还没做就被识破了,还指望他去救呢?

  “其他人家呢?还有半个时辰就好明烟了。”

  “回将军的话,”探子犹豫道,“他们听闻荣宁二府被圈禁了,有些惊恐,如今有几家已经有反悔的迹象。”

  这也是人之常情。吴廉水拿如今武将地位不在说服他们,拿未来的加官进爵利诱他们。可是真正胆大包天的,未免想到“他吴廉水干的,我虽然不如他,然而等他和皇上闹得不可开交时,我坐收渔利,也能干得”,而那些胆小的,虽然答应了他,也觉得他的主意很好,可是真的要他们动起手来,就瞻前顾后了。皇帝动作实在是迅猛,没等什么人反应过来,荣宁二府已经被团团围住,抄出的金银珠宝也没避人,正大光明地沿着街道充了国库,报抄查出的赃物的单子的太监声音奇大无比,这家早上嫁儿子,下午被抄家,满街满巷的百姓都议论纷纷,事情怎么会不传到别家耳朵里?他们自然是明白——事情败露了。

  有点良心的,还跟吴廉水的人商量商量,没良心的,只恨不得把院门锁牢,再不见客,只当前几天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要做出一番大事业的不是自己。

  “将军也不必生气,那些人的名堂,咱们不是原就晓得吗?但凡他们有些出息,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吴敏峦劝道。

  皇帝虽然重文轻武,不过也不是痴傻的,自然知道武将守边关的重要性。几个能干的到底还是受了重用。单看他虽然忌惮吴廉水,但这么些年也没夺过他兵权就知道了。如今在京城里头,守着祖上的爵位,什么也动不了的,多半是太上皇时候养下来的废物闲人。吴敏峦心高气傲,起先吴廉水要联合他们,他还得口口声声叫这些人“大人”,心里呕了个半死。如今可算是有机会发泄一口闷气。

  “哦?”吴廉水笑道,“如今咱们这么不顺,皇上三言两语就打法了我们的先手,敏峦看起来不着急?”

  吴敏峦行礼道:“下官知道大人必有后招。且是京城无法反应的后招。”

  “哪里是我的后招。不过皇上聪明一世,可惜儿子太多。他要是早早封了太子,把几个儿子赶到封地去,那是另一种说法。不过现在嘛……”

  的确,虽然大家伙儿早就知道,太子爷是秦楚齐这三个人里头出来,甚至如今已经得了皇帝金口玉牙的允诺,说是水浮为太子,可是一日不封太子,这些王爷的品级就一日相同。只除了齐王从亲王降为了郡王,内务府按制收了他的部分田庄、更换了不少器皿、王妃侧妃等的用度,其他的几个,王府里能养多少兵、每年领多少俸禄、田庄铺子每年收多少租子,倒也是一模一样的。就是齐王现在是郡王了,他原来养的那些门客也还没走呢,哪能真一点作用都不起?

  太平盛世,这些人也就认命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乱世将至,谁愿意一辈子给别人磕头?更别说水浮其实并不是一个气量多大的人。就吴敏峦知道的,赵王、魏王二人就颇为不忿他往日的倨傲。赵王更是说出“打小就爱抢我的东西,将来他发达了,是不会给我留活路的”这样的话来。当年席淞曦叛乱,是他亲自去举报了席家,那是他伴读家,同他荣辱与共,更是他门下最得力的助手,却全都是给水浮做了衣裳,他能忍?

  几个皇子之间必有一番争斗,等那时候,才是吴家出手的真正时机。

  “下官愿领五百人,突袭顺城门粮仓。”吴敏峦自觉请缨。

  顺城门粮仓靠近西大街,储量丰富,一旦开战,它能给北京城里头的官兵提供最有力的保障。而吴家军在此处到底是客,他们又是潜藏而来,没有“粮草先行”的道理,本来就是打着从扶摇翁主那里“借”一些,再捣毁粮仓的主意。如今顺城门粮仓倒的确是最便宜、最能叫京城人心惶惶的选择。

  “去吧。”吴廉水欣慰道。

第278章

  吴敏峦身长八尺,骁勇善战,他是吴廉水心腹中的心腹,倒也不全是因为兄长的面子。命人换好衣裳:“都脱了自己的战甲,换好了列队。”他们无疑是准备充分的——带了四百余人,皆能换上秦王府亲兵的衣着,甚至还仿了秦王府长随杜逐的腰牌,临走之前也不忘再提点一句:“我带一队人从正门进去,其余人,从地道去顺城门外振奋巷、元子巷,听鞭炮声、见火光行动,不得冒进,若是被察觉了,宁可不带粮草出来,放火烧了,不能恋战,听清楚了?”

  “是!”

  “我再说一边,不得冒进,不得恋战,违者斩立决!”吴敏峦又低喝了一声。他是知道这些当兵的,军饷粮草就是他们的命,这次他们为了隐蔽,没有带太多的粮草来,虽然有各个世家支援,然而这些汉子们居安思危,总担心不够吃穿,听说这次要奇袭粮仓,早就磨拳霍霍,然而军纪必须说清楚,他们是去破坏的,能多抢些粮草自然是最好的,抢不走的,当然得烧了,若是因为舍不得,留了大头给京城,可就得不偿失了。军令如山,少不得再强调一遍。

  吴家治军极严,强调了两次的东西,若有违反者,可不管什么“法不责众”的事儿,说罚就罚的,连吴廉水之子都当着众人的面被赏过军棍,一时之间,众人肃容,再次齐声应道:“诺!”声音嘹亮,纵然只穿着侍卫衣衫,但观其威武凛肃、声哄似钟,谁看不出来他们的训练有素?

  “走!”吴敏峦一声令下,四百人迅速散开,各自跟着什长行动起来,然而路线杂乱若此,脚步声却一致得不见一丝异声,若是有专业的人在,就能看出,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训练上一两年的兵能拥有的素质了。

  吴廉水是为他妹子、是为吴敏峰才对皇上不满的?可别开玩笑了,他练这兵,绝不少于五年。

  林沫左手执账册,右手一把匕首已经插进了麻袋子,带出一把谷米,他凑过去闻了一闻,又命人随手抽出一袋来过称,连抽了几袋,叹了一口气:“数目是不差多少,只是怎么这么多陈米啊?”

  “大人,粮草告急了好几回,不能不屯着点啊。”户部顶替陈也俊的员外郎姓张,字如饮,是自己考上来的,原是个穷苦出身,看了满仓的粮草,已经觉得是意外之喜了,“何况如今没灾没仗的,这些陈米慢慢吃,能吃个好些年,省了今年收税的不少事呢。”

  林沫听着没灾没仗几个字,心里苦笑了一声,道:“也不能让将士们老吃陈米。”张如饮道:“如今四海升平,粮草满仓,才是盛世气象!不怕大人笑话,我们小时候,想吃白米都吃不到的,邻里乡亲也有入伍的,时常饿着肚子上战场,一天能有个窝窝头就不赖,如今这里有米有面,甚至还有白面,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里是京城,守军还有世家子弟呢,能吃上这些,不代表下头的人也能吃上。”林沫随口应了一句,他是去过山西的,那年天降大灾,放下去的灾银不见踪迹,连从别地给灾区运去的口粮都不知所踪,要不是符源强行开仓放粮,死伤只怕更惨重些,然而不放不知道,一放才发现,晋阳城的粮仓竟然储备极少,最后还是他硬抓了几个米商,逼得他们“自愿赠粮”,朝廷也是自那时起,开始加重商税,控制米价布价,尤其加大了管制私盐的力度。

  如若卢康真的和吴廉水有些关系……林沫眼底一冷,而后又一笑,道:“这边盘点完了,咱们走罢。”

  正要往下一个库房去,有人来同他寒暄:“林大人,今儿个来盘点的人这么多?”

  “嗯?”

  “说是三殿下也派了人来。”

  林沫讶然道:“不可能!”

  “那人拿了三殿下的信物——”

  “你开什么玩笑!”林沫急忙问道,“人到了哪里?”水浮做事一向小心谨慎,他是擅长韬光养晦的,如今皇帝说了要封他做太子,他只会比平时更低调行事。虽然吴廉水这次谋反,少不得要拿他当年冤枉吴敏峰的案子说事,他一定也会提前行动,给自己造势,然而就林沫所知,皇帝的信物在自己和卫驸马手里,水浮若有行动,一定是针对吴廉水布置开来,他手上才有几个人?会来粮仓?来粮仓做什么?还嫌自己的行动不够惹眼,放着现成的把柄等他的兄弟们参上一本,来看一看啊,还没当上太子呢就开始惦记起父皇的粮草啦,这不是图谋不轨是什么?他会这么蠢?

  “放信号弹!”他嘶吼道。

  “可是——”守仓的官员还在奇怪,林沫已经掏出了玉牌,“他有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三殿下的信物,我有陛下钦赐的玉牌,你是信他,还是信我?”

  户部定期查看国库储备,是朝廷给立下的规矩,虽然这么些年来,也只有林沫执掌户部后,才开始真正地实施这么个规定,但是也查了两年了,林沫亲自来查访也不是头一次,虽然上次不过是几个仓库走一走,叫手底下人在库房里抽查抽查,数一数数目同册子上的对不对得上,他自己在厅里头同人喝喝茶,等等音信,这次则更仔细了些——守仓的人也熟悉他,更知道他是如今天子门下头号宠儿。至于三殿下,虽然是内定的太子,然而正如林沫所想,这么些年来从未来过,自从废太子之事后,无论是皇帝还是太上皇,对于皇子触碰军权都格外地不能容忍,水浮自然不会去触犯皇帝的逆鳞,来查看库房的事儿,别说他现在还不是太子,就是是太子,没有皇帝下旨,他也没有资格。

  想到这里,这明威将军简直要流冷汗,就算这外头真是三殿下的人,他放了进来,也是不行的,今儿个林沫还在这儿,一本子奏上去,他小命难保。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我话?放信号弹!”林沫已经急得恨不得一脚踢过去了。他这歇斯底里的样子谁见过?也不管他这么做其实也逾矩,一叠声地就吩咐下去了。

  “呵,比我们还快了,不是正好给我们的人提醒了?”吴敏峦冷笑一声,忽的拔出腰刀,一刀斩下了带路的小兵的脑袋。他手下人也动作利落,不等人反应过来,当场也解决了另外几个带路的。

  “被发现了,能杀几个是几个,能烧多少是多少!不许恋战,听我口令列阵,随时准备突围!”他虽然一直觉得京城的这些兵老爷虽然号称是举国最精锐的部队,然而到底养尊处优了这么些年,真正见血的日子恐怕只有皇子们不安分的时候?平时就抓抓人,在城墙那儿耍耍威风,装备再精良,训练再怎么刻苦——这多半还是吹嘘出来的,哪里比得过他们这些真正在战场上拿脖子舔刀子的悍将。因此即便得知对方已经有所察觉,仍不大算放弃原定的计划。别说他们的守备这么松散,就是当真固若金汤,他也没什么好畏惧的。

  男儿不怕死,一人便能顶十人用,他虽然只带了这四百名好汉,但个个都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岂是守仓的这些硕鼠能应对的?

  吴大将军的千秋大业,将要在这顺城门粮仓开始,而第一把火,是他吴敏峦放的。

  只是还没等火光扩散开来,杂乱的粮仓守军已经开始镇定下来,他们也不急着整理集合,反倒是固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安排着灭火杀敌,几十人一组,虽然还有些慌乱,但并未如吴敏峦所想的那样成一团散沙。

  没有用!吴敏峦咬牙切齿地想,这样正好!他们的几十个人,跟自己的几十个人,纵然数量相差无几,然而论起战力,可不是一个档次!各个击破,别想讨到好处!然而他心里其实也明白,既然守军这么镇定下来,续航不济的吴家军反而不会捞到太大的好处——他们原来的计划是烧毁整个粮仓,然而如今怕来不及了。

  怎么会!

  顺城门粮仓他是打探过的,守仓的是明威将军郝震,那就是个只会钻营、又鼠目寸光的小人,可不是一听说是三殿下派来的人就放他们这批突击兵进来了?他有这本事、魄力稳定军心?那朝廷的武将格局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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