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又抬头看天:“咳,谁想他了,不是‘百花’么?就不信找不到比他漂亮的!”
邱无痕看着他那一脸不在乎的样子,但却察觉得到语气里夹杂的认真,忍不住摆正了表情,沉静的盯着他的侧脸:“喂,我说,皇甫,你不会真对他上心了吧?”
皇甫似乎沉默了一下,脸依旧对着天,睫毛却微微沉了沉:“怎么可能……说到底,也就有副好皮相……”这么说着,心里却有点咯得慌,又忍不住加一句,“顶多对他有兴趣罢了……”
“兴趣?嗯……说吧,你又叫月夜去查了些什么?”邱无痕抱起了手臂,皇甫在枕边人这方面一直很谨慎,每个人都会仔细调查清楚。
皇甫却摇头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查到……只知道是在三个月前被柳楼红妈往河里救上来的……据说捞起来的时候都快死了,好不容易救活了,才因得一手琴艺和皮相被红妈推作了头牌……”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挫败的蹙起眉,“按理说张得这么引人注目的人,即使是在南乾那边,月夜的情报网也应当会有些记录才对,可这伶公子,却像突然冒出来似的……对于他之前的事,查不到分毫的消息……”
“三个月前?”邱无痕撩起袍子在竹椅侧边坐下,微微端了端下巴,“那不是正好签订完了和平契约的时候么?那会儿你应该还在回京的路上才对……”
“时间确实是巧了一点……所以,你不觉得他更有趣了么?”皇甫说着,嘴角勾起一笑。
之后,理了理有些松散的头发,拽起邱无痕直奔府门外面去了……
柳楼乃是兰都最大的青楼,虽然叫柳楼,但却是姑娘小倌都不缺,这里不仅美人多,而且个个都有一手拿得出的才艺,环境比一般的青楼好了许多,价格自然也贵些,来的客人多为风雅之士、达官贵人或世家公子,白天大多青楼楚馆都闭门休息,唯独这柳楼日日迎客,夜夜笙歌,老鸨红妈妈正满脸堆笑的在大堂的客人中间穿梭,盯着那一张张银票落入自己的腰包,看那模样,笑得下嘴壳都快耷拉着闭不上了。
正数着手头银票,就听闻门口几位拉客的姑娘一阵沸腾,一个个激动的推来挤去的。
红妈妈沉了沉脸,边走过去边挥着园扇,嘴里刻薄道:“你们这群小妮子发什么疯呢!!!唧唧喳喳的还不快……”
“接客去”这三个字就这么卡在了喉间,她愣愣的盯着跨进门槛的两个锦衣公子,心里一阵扑腾腾的跳,黑衣服那个带着点邪魅之色,笑起来很有勾人的意味,而蓝袍的那个却完全不同,温文尔雅,一派儒雅之气,温和的像阳光一样……哎呀妈呀,这什么世道,怎么嫖客比小倌都生的俊……
看这穿着,有钱的主!!!
红妈妈吸了吸口水,笑得像烂掉的梨子,腰扭的一转一转:“哎呀呀!!两位贵客到啊!一看就是外地来的,来来来,快进来!!咱们这什么样的都有!!包您满意!”
黑衣服的公子狐疑的向四周看了看,疑惑道:“我说,鸨妈,今天不是百花祭么?怎么看起来也没什么排场啊?”
蓝衣公子表情一瞬间僵硬了一下,还记着这茬儿呢……可是……
红妈妈一愣:“诶!?什么百花祭,没听说过啊。”
某人的脸色一下变得比他的衣服还黑…...好你个邱无痕,居然敢骗我……
邱无痕嘿嘿笑了一下,赶忙转移话题:“啊啊!那什么,妈妈,咱们今天来是想见见伶公子,听说他一手琴弹得出神入化,您可否引荐下啊?”
果然,“伶公子”一出口,皇甫的表情就松下了不少,倒是妈妈有些面露难色起来。
“这…..,这,公子啊,要不暂时换一个吧,伶公子他,现在正接客哪。”
“接客?”皇甫脸色有些不好看,“他不是清倌么?怎么还接客?”
妈妈赶忙解释:“不是不是!他接客就只弹琴呢,没别的意思。”心里却有些疑惑,人家接人家的客,这人管这么多干什么……该不是对他们家小伶有什么非分之想吧……看他是有钱人的样子,若是要把伶给赎走什么的,自己不就亏大发了么!于是又神秘兮兮的凑近了对着皇甫的耳朵道:“我说公子啊,妈妈我多一句嘴,听伶公子弹琴成,你可千万别碰他啊!”
“啊?这是为何?”皇甫一愣,难道是知道了伶这人性子太烈,被轻薄了会打人不成??
“哎呀!公子有所不知,这伶公子啊,已经是咱们镇国将军大人的人了!!动不得的!”红妈妈一脸八卦,心里暗笑,想借助镇国将军的名头压一压他,其实镇国将军常年征战在外,连她自己也都不知道这所谓神将长得是圆是扁……
皇甫听的眼角一抽,旁边的邱无痕差点笑喷:“妈妈,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红妈妈摆出一副资深八卦者的姿态:“怎么可能有错,昨夜被留在将军府一夜呢,今个儿一早回来的,还满脸的红扑扑的,别看现在还么什么动静,指不定哪天就给将军赎了接回去哪!”
皇甫听这话说的顺耳,一脸的舒畅,笑道:“那你还叫他接客!?不怕将军找你麻烦?”
老鸨叹气,悠悠道:“还不是没办法么……谁叫他是这里的顶梁柱……”
还待说些什么,就听闻楼上传来“嘣”的一声巨响,像是什么撞到了门上。
大厅里的众人一抬头,就听妈妈哎了一声,她抬脚就往楼上赶,别走还别嘟囔:“哎呀!!那不是小伶的房间么……这是怎么了……”
一听那“伶”,皇甫怎么可能还定的住,一个飞身追上老鸨:“谁和他在上面!?”
☆、第八章 闹事
“嘿,想不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力气还不小嘛。”房间内,一瘦脸三角眼男子正狼狈的扶着门站起来,满脸阴沉之色。
“陈公子,还请自重。”伶缓缓地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服,静静的立在房间中央,他前面的琴已经被粗暴的扫到了地上,琴桌也斜在一边。
他口中的陈公子不屑的甩甩袖子,大踏步走过来,啐了一声:“自重!?嘿嘿,你一个妓和我谈自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做什么去了!全城可都传遍了!”他捂着还有些疼痛的脊背,努力地挤出一个猥琐的笑,“怎么?昨晚不知在皇甫岚萧身下有多销魂呢!换了今天就不肯陪我么?”
伶往后退了几步,对此污秽的言语微微皱眉:“陈公子,还请不要含血喷人。”
似乎是被他那不温不火的语气激怒了,陈贺猛的往前一扑,抓住伶的手腕,反手把他压在了身后的木屏风上:“含血喷人?哟哟,你倒还开始为你的小情人辩白了啊?你还指望着他会来接你不成?”说着就往伶脸上亲,“别傻了,他那个人可是出了名的无情,还不如跟了我呢……”
那人身上一股脂粉的味道扑鼻而来,伶偏头一避,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的厌恶,他思考着要如何动手把身上的色猪给掀开,那人却见没亲着,又嘿嘿笑着凑过来:“我说,当今丞相可是我爷爷!地位比皇甫那厮高多了,你跟着我,我可以给你的可比他多多了,”之后语气暧昧一转,“不管是床下的,还是床上的……”
饶是伶在冷静,也忍不住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不过给了他三分颜色,就越说越过分,感觉到对方越凑越近,伶忍不住想一脚把他踢开,但这人但后台乃为当朝丞相,三朝元老,连皇帝都敬三分,若是把事情闹大,不仅会给柳楼带来麻烦,自己也会惹祸上身……
他手腕微微一翻,从袖中滑出一根细细的银针,不着痕迹的捻在指尖,虽然不想用,但若能快速的在其脑后脑户穴和神堂穴上来一针,让这家伙迅速全身麻痹醒来之后又什么都记不得,倒是安静又简单,只是,对于才瞎眼几个月还不习惯的自己来说,这样成功的几率又会有多大……
还在犹豫是否动手之时,就听到木门“轰”一声被踢开的声音,一个漫不经心的语调就那么突兀的响起来:“刚刚谁说的在床上比我厉害的?”
皇甫!?
这家伙什么时候在外面的!?伶一惊,手中的针正打算打出,却不得不在途中改变路线,手腕一翻就顺势打进了雕花屏风里……
“原来是陈公子!幸会幸会!”皇甫懒散的拱拱手。
陈贺还维持着把伶压在屏风上的姿势,眯着眼打量了这位不速之客许久,才有些横横的说:“我道是谁呢,皇甫岚萧,你来这做什么?打扰了爷的兴致!识相就给我滚出去!”
“滚出去倒是可以……”皇甫摸着下巴……
伶暗自苦笑了一下,那你进来做什么?观赏我难堪的样子不成?也是,为一个伶人得罪了丞相绝对是一桩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
没想到皇甫又悠悠的接了一句:“那还请公子先把我的人放开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