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看着拦他的小厮,一副不耐烦。显然没认出自己是晋王。
其实陆沉原本就没来过军器监几次,即使来了见的也是贺平安罗升之类。于是这个如今还被留在军器监的小厮自然不认识他。
“贺平安在这吗?”陆沉问。
小厮摆摆手,“不在了不在了,你走吧。“
“什么叫不在了?”陆沉皱眉。
“他都死了半个多月了,你找他干什么?”
须臾间,仿佛万千利刃劈头而下,汹涌潮水猛然涌入脑中。
只觉一阵眩晕,天地都变得扭曲。
“死了。”陆沉自语。
“怎么死了?”陆沉定定看着那小厮。
“中毒死了呗,也不知他自己在哪喝的毒药,拖拖拉拉半死不活了好久。”
“他人……现在在哪里。”强压下胸中波涛汹涌的情绪。
“还能在哪里?在阎王爷那里呗。”
“……葬在哪里。”
小厮不耐烦了,“你是他什么人?人都死了你管这么多干嘛?”
陆沉抽出刀往那小厮喉头尖一指,“葬在哪里?”
小厮差点没被吓得尿裤子,“我、我也不知道啊。要不、我找人帮你问问?”
陆沉提着刀与那小厮走到军器监正堂。
留在军器监的二十多人全都围在正堂烤火,等待着罗升调他们去军械所。
陆沉一进门,所有人齐刷刷的望着他,一脸惊恐。
一个老监令官忽然认出了他,大呼道,“晋、晋、晋王?!”
京城的人都以为晋王已经死了,现在陆沉一出现,仿佛诈尸一般。
“贺平安,在哪?”陆沉道。
诸人从惊恐中渐渐恢复,开始窃窃私语。看上去都不知道贺平安葬在哪了。
最后,老监令道,“好像……还在后院?”
陆沉随众人到军器监的后院仓库。
后院地势低,积雪已经没了腰。看起来很久都没人来过了。
铲了半天雪,才能一点点的往前走。
贺平安就在这种地方吗?
陆沉咬紧牙。
终于走到了仓库,仓库的门已经被风吹散了。没进去半屋子的雪。
陆沉跨进去。
四周张望。
忽然,在一个小角落看见一张小床。床上铺着白布,鼓起来了一个小包。
陆沉走过去。
发现床上的白布已经蒙了一层霜,被冻硬了。
揭开冻得咔咔嚓嚓响的白布。
陆沉的心猛烈地颤了一下。
像猫儿一样蜷在床中央的那一小窝,正是贺平安。
陆沉颤抖着手,抚在他的头上。
连头发都冻硬了。
露出一小半脸,还能看见阖着的长长的睫毛,也蒙了一层雾。
仿佛睡着了般。
又仿佛是白玉雕的。
整个人都是硬的。
贺平安的身子总是比平常人热一些,软绵绵的,又软又烫。喜欢赖在人怀里……
“御医!去叫御医!”陆沉吼道。
尽管,他已知道,贺平安已经躺在这里一动不动半个月了。
所有人都趁着这个机会赶紧离开仓库,晋王快疯了,手里还提着刀。谁也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两个小厮赶去宫叫御医。
那个老令官却往军械所跑——他得给罗大人报信,晋王回来了。
边跑还边在心里庆幸,幸亏当时是把贺平安抬床上了,要是让晋王看见他被铐在地上,非得杀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