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莱尔点头，又摇摇头：“是他，也不是他。”
少年白净的，骨节分明的手拂过书本封皮，镶金边黑皮书一点看不出陈旧，倒像是从哪个保存完好的密室里取出来一般。指尖熨帖烫金字符，他叹了口气。
复而又道：“布兰德，有件事，我想我应该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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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说，你要离开霍格沃茨？”
哈利惊讶得合不拢嘴，连叉子上的熏肉掉了都顾不得，急匆匆往少年的方向挤了一点：“可……为什么？”
这时候离开并不算什么太好的决定，不过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回去一趟。思绪及此，格莱尔叹了口气，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南瓜汁喝了一口：“去做一些必要的准备，哈利。我们必须考虑最糟糕的结果。”
最糟糕的……自然是战争。
哈利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好，他毕竟不算是孩子。只得点点头。
“我不会离开太久，下个学期应该就能回来。”金发少年冲他笑笑，歪着头：“现在也快到期末了，这段时间，你们这些小屁孩就留在学校好好复习，其他事交给我们就好。”
“嗯。”
事到如今谁都不能置身事外，不过总归是安心得多。
现在还早，长桌上人并不多，吃的东西不少。在他思考还有什么想问的问题时，另一个人已经叉起了一个蜂蜜小面包塞进嘴里：“对了，哈利，今年的魁地奇世界杯可能要取消了。”
“噢。”哈利耸肩，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虽说事出有因，他估计罗恩也会郁闷很久。
“不过三强争霸赛还是会继续的，我记得萨尔和我提过。”
“……噢？”啥？不是大型活动容易被袭击才取消魁地奇的吗？那三强……
“他需要你，哈利，所以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在霍格沃茨附近更容易部署。”
格莱尔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们两个都不想把战火引到学校来。但就算我们有意避开霍格沃茨，他们也一定会袭击这里，与其被动，倒不如我们亲自动手。”
哈利摆摆手，示意自己理解：“从前伏地魔也袭击过霍格沃茨。”
……
格莱尔磨磨牙，露出一个笑：“是吗？”
哈利点头。
“斯莱特林家的兔崽子。”他继续磨牙：“看我不揍死他。”
……
虽然这么想有点奇怪……哈利觉得自己似乎应该给宿命中的对手点个蜡烛。不过说到斯莱特林家的后裔，他忽然觉得蛮好奇的，就着手中的奶油蛋糕啃了一口（反正好吃他也懒得管会不会变胖），思考一下怎么开口：“那个，格莱尔，伏地魔真的是斯莱特林的后裔吗？”
“是的。”格莱尔耸肩：“我以为这算是很明显的，哈利。蛇语，黑魔法体质，与生俱来的强大力量，不可告人的野心和欲望……全都是典型的斯莱特林特质。”
哈利想了想，斟酌言词：“那……是斯莱特林先生的后裔吗？”
“……应该是吧？”
格莱尔托着腮沉吟了一下，继而摇摇头：“我记不大清楚了，斯莱特林家族是非常庞大的，说不定会有分支流落在外。”
说到这儿，他眯着眼笑了起来：“如果你对这个好奇，可以直接问萨尔，说不定他还会带你去看看斯莱特林家的族谱。我想他并不介意对你说说他的风流韵事，至少据我所知，千年前想和他上床的女巫都能堆到城堡外面去。”
……
不知道为什么，哈利觉得这话里有点儿怪怪的味道。不过一想，立刻释然，毕竟人家是一对儿，谁会喜欢对方的……风流韵事来着？
他觉得自己应该换个话题：“那格兰芬多家族呢，现在还留有后裔吗？”
“格兰芬多家族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被灭族了，所以直系后裔只有我一个人。”少年眨眨眼，拢了拢额角的金发：“比起萨尔，我可算得上是洁身自好啦，为这个，阿兰念叨我很多次了，说我也不知道为今后考虑。不过——”
他无所谓地摆摆手：“对我来说，延续家族的确是我应尽的义务，因此我会挑选自己中意的孩子进行血脉传承。但另一方面，我已经选择了萨拉查，我爱他，所以我不会再将自己交给任何一个人。”
爱情，真是一个美妙的词汇。
哈利有点发愣，在心里出了口气。他知道很多事情没有听起来那么简单，一个人肩负起家族复兴的重担怎么可能不艰难。只不过是有人陪伴着罢了，他想他也许能理解这种感觉，想保护他，有时候也偷偷地想被保护，因为他在所有困难都无所畏惧，只要一想起他心里就充满力量。只是有时候，或许是情势所迫，白天里两人水火不容各自为政，只有夜晚能相互拥抱抵死缠绵，就像很长一段时间他和另一个人所做的那样。白天的马尔福和晚上的德拉科，不知道对面前的人来说，在千年前每一个漫长的日夜里，会不会有晚上的萨拉查和白天的斯莱特林？
也许是有的。
他看着格兰芬多似乎陷入回忆，大厅里人渐渐多了起来，喧闹的嘈杂却传不到耳朵里。在出神。
但很快这样的神情就被收敛了起来。闭上眼又睁开，笑容展开弧度，轻快而舒爽是他熟悉的格兰芬多。少年望着自己，举了举南瓜汁的杯子：“要这么哀伤春秋下去，我们还算什么格兰芬多了？既然可以对着别人笑出来，就不要让别人看自己的笑话。”
“无论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格兰芬多都是一样的，这是我最值得欣慰的地方。”他的蓝眼睛明亮如星光：“把想说的话大胆说出来，想做的事都尽力去完成。让最珍惜的东西成为永不枯竭的力量源泉，无论多痛苦，都要笑得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即使会被人骂犯蠢，也不许看着别人傻自己都出不来声——”话语突然顿了顿：“好吧……罗伊娜没少说过我这样特别蠢，不过我觉得这也算优点，还特意写到了分院帽的思想里。”
……
原来是这样吗……难怪一帮狮院男生笑起来都是一个德行。哈利耸肩，至少他觉得自己有时候笑起来……确实挺傻的，不过感觉也确实不错。
“唔，哈利，你看。”
格莱尔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罗恩他们过来了，不过我现在得先把这个消息告诉邓不利多校长，你就帮我向他们解释一下吧。”
“好。”
哈利点头，看着对方站起身，冲走过来的两个人笑着挥挥手，朝另一个方向走过去。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格莱尔，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这个嘛——”
金发少年回头，扬起一个轻快的弧度：“不出意外，期末考试结束以后。你可要让赫敏好好准备，争取这次在魔法史以外的科目上超过我。”
……
哈利终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