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想罢,猛然站起身,先是问李忠需不需要请御医,被李忠含泪断然拒绝后,皇帝怒视着元宝一字一句道:“立刻滚去把韩司恩给朕叫回来。”
元宝忙应下,准备起身时,突然想到了石蕊,又跪下小声道:“万岁爷,安郡主还在殿门外候着呢。”
皇帝深深的吸了口气,道:“让她进来。”
元宝这才悄悄的吐了口气,站起身,走出殿外让石蕊进殿。
石蕊进了大殿,就跪在地上大哭,诉说着韩司恩如何无礼狂妄,如何蔑视皇家威严,要求皇上给她和李家做主。
皇上听得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双手紧握看的出,如果韩司恩在他眼前,他能当场把人给弄死了。
而高风就是在这种情境下,回来复命的。
正在气头上的皇帝一听通报说高风回来了,立刻开口让他滚进来。
高风这时心里还难以控制有些美滋滋的,他只是个普通禁军,背景不深,很不起眼,也没想过能立多大的功劳。这次能跟着韩司恩立功,也实属庆幸。
高风进殿之后,看到朝堂上混乱一片,石蕊和李忠一直在哭,其他人都唉声叹气的,知道这是石蕊前来告状引起的,并未多想。
只是高风刚刚跪在地上,还没等把所见所闻禀告出来,就听头顶上皇帝怒声道:“朕是让你协助韩司恩调查李家贪污受贿一事?什么时候让你们抄家了?韩司恩他人呢?”说罢这话,皇帝的手在龙椅上狠狠的拍了拍。
高风听到皇帝突如其来的训斥,心里咯噔一声,收起心中的美意,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回、回皇上,韩世子在李家搜查出了巨额银两,数目实在是太大。因人手不够,不能把所有银两都立刻带回朝堂,韩世子命微臣先行回宫,向皇上禀明,请皇上派兵前去拉银子。韩世子现在在李家守着,说是以免有人趁机作乱。”
高风说完,朝堂上寂静一片,如同到了坟墓之地,气氛非常压抑。
高风跪在地上低着头,感受着这股冷风,总觉得自己脑门上的冷汗都出来了。他心里有些恼怒韩司恩,也暗恨自己存不住气,韩司恩说什么让自己先回来向皇帝请功,看看现在这情况,这哪像是请功,倒像是要上断头台。
许久后,高风听到了皇帝有些不相信,似乎还带了一丝迷茫疑惑式的反问:“你是说韩司恩在李府搜查出了脏银?数额还巨大?需要朕再次派兵去拉?”
高风弄不清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好一五一十的把韩司恩发现密室的经过说出来,又大致说了密室里银两的数量,最后迟疑的总结了下,道:“据韩世子说,那些银子银票加起来差不多也有几百万两,更不用说那些稀世珍宝了。”
在高风说道韩司恩机缘巧合发现密室开关时的搞笑情景,朝堂上没一个人敢笑出声。李忠看着皇帝阴沉能滴水的脸,浑身颤抖,连哭都没敢在哭出声。
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精心打造出的机关,竟然会被人以这种方式这样给破解了。想到那密室里银两的数量,想到自己要承受的皇帝怒气,李忠恨自己为什么刚才要醒来,还不如直接就那么死了呢。
“几百万两?”皇帝轻声重复着这几个字,语气还是带着反问,似乎很难理解这几个字的含义,他在问自己,又似乎在问高风。
高风已经把看到的想到的都说出来,肚子里实在没货了,只能干巴巴的看着地面,吐不出一个字了。
然后皇帝笑出声了,高风被皇帝这突如其来的笑声笑的头皮发麻,他跪在地上弄不清皇帝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总感觉今天自己的人头有点危险的样子。
高风弄不清楚皇帝此刻的心思,李忠这个老狐狸弄得清,李忠拖着自己想要瘫软的身体,慌忙往前爬了两步,不停的朝皇帝磕头,这次他是真的哭了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皇上坐在龙椅上,冷眼看着李忠,森然道:“林爱卿家中有几百万两银子?抵得上朕国库中的一半了?这就是爱卿对朕的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宁死不受侮辱?”皇帝说道最后,又冷呵了两声,然后他看着高风道:“高风听旨,速带五百禁卫军前往李家,把那些银子都给朕拉回来,让各位爱卿都看看。李家所有人收监,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让韩司恩立刻回宫。”
高风的心在这一刻终于落了下来,他忙道:“微臣领旨。”然后站起身转身离开了,他觉得自己腿都有些发麻了。
韩司恩从李家回宫复命时,带了几箱子比较打眼的财物,例如那些珍宝,那一箱子银票,一箱子银子,那半箱子皇帝都不一定见过的折扇,还有刚刚被禁卫从百花楼抓起来的李钰。
李钰被禁军丢在朝堂时,衣衫不整,满身酒味,胭脂从脸覆盖到脖子,还混合浓浓的水粉味。他看着众人,似乎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皇帝看到李钰这模样,满脸嫌弃,还没开口说话,跪在地上的石蕊看到李钰这般模样,心里怒火交加。然后便跳起来对李钰拳打脚踢去了,一边打一边怒骂李钰不知廉耻,李钰不敢还手,只嗷嗷的躲着,被石蕊狠狠揍了几拳,最后藏在了老御史身后,死活不出来了。
皇帝看石蕊根本没有把朝堂放在眼里,便怒斥道:“放肆,身为郡主,没有一点郡主的风范,当朝堂是你家后院吗?”
石蕊第一次看到皇帝对她这般冷眼,心里一抖,不敢在打李钰了,老老实实的跪在了地上。
皇帝看向韩司恩,又看了看他身边摆放的那些东西,道:“韩司恩,你可知罪?”
韩司恩恭敬的说:“微臣知罪,微臣未经皇上允许,私自搜查李府,实乃是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乃是死罪,你可知?你这般胆大妄为,如果所有人都像你学习,那以后朕这个皇帝说的话,是不是就等于白说了?”皇帝现在对韩司恩是又生气又恼怒,更多还是心塞。
他倒要看看,韩司恩怎么把这大逆不道之罪给躲过去。
韩司恩对皇帝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非常平静,他看着皇帝道:“微臣知道此乃死罪,但微臣搜查李府,一不公报私仇,随意处置李府之人,二微臣已经想好了,如果此次搜查没有结果,那微臣愿以项上人头向李家赔罪,微臣是拿着脑袋做这件事,微臣不怕死,像微臣这样的人没几个,所以微臣给后人带去的影响有限。再者,微臣也知,即便是真的抄了李家,抄出了罪证,皇上宽宏大量,这也只能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韩司恩坦然的把自己的罪过分析了一遍,朝堂上倒是寂静下来了。
皇帝目光沉沉的看着面色坦然,不畏生死的韩司恩,然后看向韩卓道:“韩爱卿,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韩世子?”
韩卓沉默了下,哀声道:“鞭笞一百,臣亲自动手。”
“微臣不同意。”韩卓话音一落,韩司恩想也没想的反驳道。
第30章
韩司恩毫不犹豫反驳的话一出,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扬了扬眉,拖着个长长的音调,哦了一声,饶有兴趣道:“你说你不同意?”
跪在地上的韩卓立刻怒视韩司恩道:“放肆,皇上面前,还敢如此嚣张,还不快快认罪。”
韩司恩没有看韩卓,更没有回答他的话,他看着皇帝直言不讳道:“皇上,罪微臣刚才已经认了,也愿意接受皇上任何处罚,但是韩国公说要亲自处罚,这微臣不同意。他毕竟是微臣的亲生父亲,由他负责刑罚,有些不公平。”
“不公平?”皇帝又反问了下。
韩司恩一点面子都没有给韩卓留下,他平静且道:缓慢的叙述道“是的,就是不公平。韩国公如果动手太轻,别人会说他这是顾忌父子之情,故意这么做。但微臣觉得韩国公不会这样,他肯定会为了平息皇上的怒气,故意下重手,那微臣这病弱的身体,肯定经不起那一百鞭,那事后不死也得重伤残废。那以后微臣还怎么为皇上办事?所以微臣觉得不公平,韩国公有私心。”
韩卓跪在地上,这时他心里真有些后悔了,当初为什么自己会留韩司恩一命。有谁家儿子敢在朝堂之上这么反驳自己的父亲?
“你以后还想为朕办事?还打算无旨去抄家?”皇帝听了这话则是没好气的回了句,但熟知他脾气秉性的人都知道皇帝这是气消了。
韩司恩只做不知,道:“微臣用脑袋担保,抄出了东西。”皇帝本来不那么生气了,听到韩司恩这么死不悔改的来了一句,正想站起身把人劈头盖脸的骂一顿,高风回来复命了。
皇帝想骂人的话被打断,对着高风的态度便没有那么和善了,高风心惊胆颤的把银子从李家拉回宫里的事回了。
银子因为数额巨大,现在都在大殿外摆放着呢。
皇帝一听银子到了,心情有些复杂,既高兴又有些羞恼,他站起身瞪了韩司恩一眼,然后看着文武百官冷哼一声,道:“银子既然到了,那各位爱卿就随朕去见识见识,李尚书李爱卿对朕天地可鉴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