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语正中邓肃心意,当先鼓掌赞和:“此法甚好!”
众人见邓志宏都应了,又一想这确实是个办法,便都点头。
“行!就这么办!”
“赞同!”
瞬间,牢房里又沸腾起来,这回,大家争的却是谁能代表本号牢房说话。儒举、商举各成一派,方技匠籍等士纯属遭了池鱼之殃,既不归儒、也不归商,自成阵营,争嚷一番后,终于各自推选出能代表本方利益的举子。
——这些被推出来做代表的举子或是有文才、或是有声望、或是技艺出群、或是背后的家族财力雄厚,都可称是儒、商、技三派士人中的佼佼者。
各牢代表均席地坐在牢房的最前。除了有三百多名举子在贡院风波提前离开外,其余一千五百多名举子均被收押在临安府的大牢中,一共五十间号房,关得满满当当。由于牢房两端相距甚远,众人便以相邻和相对的号房组成片区,将邓肃所在的牢房作为中心,各向左右传话。
这般讨论,自然费时费力,一通话从中间牢房分别向东向西传遍,就至少耗去半刻钟!要想将一千五百多人的意见统一起来,本身就不是一桩易事,更何况商儒之间还旧怨未消、分歧多多、矛盾重重……牢中的商议就时常被争执声打断……
监管大牢的牢头已得府尹交待,一早就将手下的狱卒们都叫到小房里吃酒,对牢房里众举子们“集体串供”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故作不见。
这一夜,临安府牢的举子们彻夜未眠。
皇帝钦命的主审官却在暮色将临时就已悄然离开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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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希颜去了颖昌府。
种瑜是在距北征行辕营地十里远的丘陵密林中见到她。
月如圆盘,一轮光华。
种瑜换下了军中甲袍,一袭浅绯色的缎衫在夜风下轻扬,狭长的桃花眸子睇视卫希颜,眸底隐有点点星芒闪耀。“这里的月比起江南如何?”
或许是因月色的浸润,他的嗓音格外醇厚,俊美的面庞上似乎有种莫名的神采跃跃飞扬,风姿英伟,却又不失春风公子的翩翩风流。卫希颜从他唇边自信张扬的笑容中,再也找不出浪荡江湖时的那份玩世不恭;但她却隐隐感觉,在种瑜张扬的笑容下似乎有种说不清的凝沉,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他深埋在了心底,不能触及……
卫希颜微微扬眉,压下心头那抹怪异感觉,仔细打量他。
种瑜折扇轻摇,唇角含笑,月下男子风神如玉。
卫希颜对他的“骚包”姿势暗嗤一声,但也不得不承认,极少有男子能如种瑜这般将粉色缎衫穿得潇洒而又不落浅俗!
她心头暗赞,却不想夸这家伙,省得他更得瑟。忽然想起以前被她称为妖孽的司靖岚,卫希颜眸底滑过一抹谑意,悠悠道:“江南的月过于清丽,这边的月倒显得更粗犷……瞧,连春风公子都染了几分英气!”
种瑜神采飞扬的俊脸顿时垮下,这不是拐着弯儿骂他“娘娘腔”么?他哪里娘娘腔了?气得手中折扇“啪”一声合上,用力戳卫希颜手臂,“不就是当初抢了秀秀斟给你的一盏茶么,至于吗,记恨这么久!”
“我心眼小,不行么!”卫希颜一指弹去。
种瑜“嘶”一声缩手呲牙,嘴里咕咙着:“心眼小又心肠狠,秀秀看上你哪点!”
卫希颜眸色转柔,容颜浅浅含笑,月下双眸清邃深远,又如澄湖春波温暖润泽,似有千般情意倾溢其中。种瑜胸口陡然一窒,仿佛被几团丝絮堵住闷不过气。
他撇了撇唇似是自嘲,却转瞬消逝,唇边笑容愈发张扬,一翻白眼,啧啧两声,“瞧你这德行……我可不是秀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