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晓按下车窗探出头去回道:“是啊,封炀还从没见过,我带他去看看。”
“哎呦你看看,今年咱们这拖拉机中间也掺了一辆好车了啊。”旁边的人多是边往拖拉机车斗里爬边凑热闹。人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尚且没有出村,封炀觉得他已经感受到了这次盛会对这附近的人的重要性。
肖晓跟旁边的人说话,还不忘了偶尔转头跟封炀说两句,“一年虽说有两次,但是夏天这次比冬天要热闹,规模也更大,好吃的好玩的多着呢。”
这里边好些人是封炀见过的,有的是那天问路时看见的,有些则是在肖晓家看到的。他住肖晓家的这段时间不少人都去过,扛着下田的锄头和镰刀,一副严加戒备的模样。后来见他确实对他们宝贝的小中医没什么威胁才渐渐来的少了,这其中属刘婶子去的最勤,听肖晓说是刘婶子就一个儿子还不在身边,多少有点把肖晓当儿子养的意思,三天两头就过去看看。
刘婶子的腿脚早就好利索了,看来这次风湿发作是过去了,可是依着刘婶子的性子,少不了是要复发的。肖晓刚想出声叫她,就看见她已经利落的爬进车斗了。那腿脚,看着一点都不像一个十天半月前还腿疼的打颤的人。
“好奇怪……”肖晓低声道。
封炀打了方向盘,从一辆拖拉机旁边绕过去,“什么东西好奇怪?”
“刘婶子的腿全好了。”
“全好了就说明你医术高明啊,这难道不好吗?有什么奇怪的。”肖晓跟众人告别之后封炀就加速开了出去。
肖晓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太对,不应该这么快。刘婶子身体底子差,不敢给她用太猛的药,按理说药的作用不应该这么快。”
封炀听了,这么说的话确实是有点太快了,他第一次见刘婶子的时候刘婶子走路还拐的厉害着呢。刚才看的时候却是跟健康人一样完全看不出什么毛病了。“等回来了去给她看看吧。”
肖晓收起一脸的疑惑,释然笑道:“也是,看看就知道了。快走吧,去晚了你车都找不到地方停了。”
他们来的已经够早了,越靠近和镇路上的车就越多,到了镇子跟前的时候依然是人头攒动,喜气洋洋的鞭炮声响彻四方。
空气中的磷硝味渐渐浓郁起来,肖晓有些向往的把头探出车外,皱着鼻头闻了一下,“味道好呛。一定很热闹吧,是不是到处都有鞭炮在响?”
“恩,是啊,震的耳朵疼。”封炀忍不住伸出手在他头顶揉了一下,“听不见也好,保护耳朵嘛。”
肖晓回过头朝他笑笑,知道封炀是在安慰他,“我还记得小时候过年放鞭炮的声音呢,砰砰砰的想,好像直接从耳朵钻进脑子里啦,那时候还捂着耳朵往我妈怀里躲呢。”
要不怎么说人就是欠呢,以前觉得不好的东西,等到得不到了又想要的不行。
“没想过治疗吗?”这是封炀第一次提起他耳朵治疗的事,之前总是害怕肖晓难受所以不敢提,但是肖晓现在的样子让人更难受。封炀想,要是肖晓整天戚戚唉唉的抱怨,他心里可能不会有现在这种怪异的感觉,但是肖晓从来没抱怨过,听不见对他的生活影响有多大除了被他发现能听见他声音的那天,肖晓再没提过。
肖晓从车窗外缩回脑袋,把车窗完全按下来,“怎么可能没想过。全都看过了,中医西医,什么都试了。治病讲求对症下药,我现在连症是什么都不知道,哪里有药可医呢。”
封炀的眉头攒了起来,“……B市的人民医院好像有这方面的专家。”
肖晓看他这样子,反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不用这样,我自己都接受了。你说的那医院也去过了,医生也说全部正常。”
不等封炀再说什么,肖晓赶紧指着一片空地,“快,把车停在那吧,现在去刚好能赶上第一批流水席!”
封炀张了张嘴,话都咽进肚子里。他现在问还不如回去让人帮着查查最好的耳科。
流水席是全天循环转,但是第一席开始的时间却不是早上,而是接近中午的时候。肖晓带着封炀左钻右窜的找了两个视野好的空位,看了看日头,“你听着声儿没?鼓号队可能已经出发了,等会儿有好玩儿的呢。”
唢呐喇叭的声音从街的那一头传来,封炀点点头,“来了,是什么?”他听着这声音倒是有点像老妈看的古装剧里人结婚时候的仪仗队。“什么节目啊?”
肖晓眨巴着眼睛神秘道:“你等着看就知道了,保准你以前没见过。我们这的习惯。”
旁边的人猛地挤了过来,好几个人被带的身子侧歪了,封炀伸出手臂在身前挡了一下,这才没让人撞在肖晓身上。
☆、第13章 抢花轿
惊喜节目并没有让封炀等的太久,不一会便有一队人马走了过来。人们都站了起来,肖晓和封炀的视线被挡住,也跟着一起站了起来。打头的是举着双喜木牌和吹着唢呐鼓号的仪仗队,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其后一匹白马,但是马上没人,后面还跟着八抬大轿,轿帘珠串摇晃,里面还有一层红纱,小窗上的帘子低垂着,看不清楚里面有没有人。
人越来越多,封炀把肖晓干脆拉到自己身前,免得两人被冲散。“有人结婚?”封炀问道。
前面的人突然向后退了一小步,刚巧把肖晓逼进了封炀胸前。肖晓侧着身子,怎么站都别扭。“不是,新人都没有怎么结。你等着看好了。”
封炀一挑眉没说话,等着看后续,胳膊一抬架在了肖晓的肩膀上,手还不忘了在肖晓脑袋上揉一把。
有了封炀做支撑肖晓总算站的舒服了些。
轿子又走近了一段距离,封炀这下确定了轿子里确实是没人的,但是看边上的围观群众情绪高昂,队伍里的吹吹打打也极富激情,一点儿不像没新郎新娘的样子。
肖晓听不见声响,就顾着到处看,没一会儿便见着街边几个巷子里出来了几个身着吉服的人。他扯住封炀搭在他肩上的手,往街边指了指,话里话外遮不住的兴奋:“要开始了。”
封炀没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眼睛像是粘在了那只拽住自己的手上。封炀早就发现肖晓很白,就算他每天早晨会出去跑步,一有时间就躺在太阳下边晒,瞅着空还会去爬爬山,但是这些都没能让他变黑。
手上传来的触感很温暖,修长白皙的手带着力量感,松垮的握着他的手腕。肖晓的指甲形状很好,修剪的干净圆润。皮肤上是清爽的味道,这么热的天也不显黏腻。一个男孩子的手,怎么可以长得这么漂亮呢,不过肖晓人本来就长得好。
“封炀?”那边抢花轿和白马的行动已经开始了,肖晓却一直没听见封炀的声音,转头才发现这人正愣神呢。
封炀连忙挪开视线,抬起空闲着的手摸摸鼻尖,“怎么了?”看到前方混乱而喜气的场面之后封炀不禁笑了起来,“他们这是干什么?”
只听过抢亲的,抢新郎抢新娘,但是抢花轿抢白马这还是头一遭见识。几个穿着吉服胸前还顶着傻不拉几大红花的男人正在白马边上你推我挡的抢马缰绳,花轿那边则是几个凤冠霞帔的女人一边顾着自己的头冠一边手忙脚乱的想往上挤。虽然人多,大家抢的也挺激烈,但是不难看出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过分的动作,大家都是点到为止。也是,本来就是集市,总不能打起来。
“我们这的习俗,那几对都是要结婚的新人,只要能上的了马进的了花轿,那么他们的婚礼就由镇上承包了,会大办特办,老一辈的人都相信在集上成功抢到花轿的新人一定能平安喜乐的过完下半辈子。”肖晓说话的时候已经放开了封炀的手腕,两只胳膊闲散的抱在胸前。
手腕上滑嫩的触感消失了,封炀有些惋惜。但也没忽视肖晓刚才解释时语气里的向往和羡慕,不知怎的,就不想肖晓这么乐观。“……那要是最后上了白马的男人和上了花轿的女人不是一对儿呢?”
“啊?”肖晓睁大了眼睛,“怎么……怎么会呢。”
“怎么就不会了。”像是要响应封炀的话似得,好不容易拽着缰绳踏着马镫上了马的男人跟抚着头饰摇摇晃晃坐进轿子的女人对视一眼之后场面立马混乱起来。一个女人从花轿冲到白马下就要拽着男人往下拉,那边倒也巧合,花轿上新娘子的老公也想着赶紧把自己媳妇儿抱下来,偏偏那小媳妇儿好不容易抢了花轿就是不愿意下来。这场面让所有围观的人和那几对退出去的新人都大笑起来。最后还是原来抢到白马的男人把白马让了出来,仪仗队才重新吹响喜乐大家乐呵着顺街继续走。
肖晓看着那场闹剧结束,这才转过身小声说道,“你还真是……乌鸦嘴。”
“怎么着,你现在还想去抢么?”
肖晓摇摇头,仰着脸否认道:“本来也没想。”
封炀也不理他嘴硬,两人回到座位上。迎亲队伍过去之后舞龙舞狮的紧随而上,街上始终热闹非凡。
既然来赶了流水席,封炀喝肖晓也就坐下随席吃了一点。桌上的菜都是当地本土特色的小吃美食,肖晓挑着一盘五香蚕豆吃的开心,封炀则是把离他近的几道菜动了一些。干煸豆角入味儿不够,茄子的红烧火候不足,剩下几道菜也多少有些不合心意。总是比不上肖晓做的,那道鱼粥跟肖晓做过的鳝丝粥完全没法儿比。手上动了几筷子,封炀越对比越觉得对这些菜不感兴趣了。
肖晓吃了半盘的蚕豆,两人出来前就吃过饭,所以封炀没怎么吃他也没在意。“不吃了咱们就走吧?我想去看看小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