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不善,辛歆燃提高了警惕,在对方看来很公式化的态度:“柯总不在,白小姐有事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柯总。”
“我打了,她……没有接。”那天她把话说得太直白,之后好几次想找柯茉绵好好淡淡,只是通告太满,直到今天才有空过来找她。打了好几通电话都被对方直接挂断,她怀疑柯茉绵还在生自己的气,所以才会不接她电话,让前台说她不在公司,她在刻意地避开自己。
她上来想见柯茉绵一面,如果亲眼见到她不在办公室,白璐婉就能轻松一点。
“既然这样,我能为白小姐做些什么呢?”辛歆燃看白璐婉没有走的意思,这样站着也不太好,做了个手势请她坐在沙发上,又沏了杯茶给她。
“不用。”白璐婉并不信任这个不面善的助理,女人的第六感不止一次暗示她这个女人和柯茉绵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辛歆燃面上风平浪静,以为白璐婉是准备在这里等柯茉绵回来,这都快下班了,柯茉绵估计也不会来。辛歆燃不知道要不要劝她一句,但白璐婉垂着眸子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她觉得自己说了也没什么用。
回到办公桌前,拿起一本文件,发现这是早就审核好的,再翻开一本,才发现自己把桌上堆了好几天的文件全部修改完毕了。
“以前的那个助理呢?”白璐婉冷不丁地问她一句,听口气好像辛歆燃成了助理是件格外匪夷所思的事。
圆润的指尖以极慢的速度擦过一次性杯的杯口,辛歆燃盯着白璐婉的纤长手指,还有她那剪得极短的指甲,缓缓开口:“出了意外,得住院好几个月。”
放在桌上的手不着痕迹的移到膝盖上方,拇指指腹轻轻拂过中指指端,辛歆燃不由懂了什么,心尖如同被针猛地刺了进去。
“你知道绵绵去哪了吗?”白璐婉又问。
“抱歉,不知道。”柯茉绵好像提了B市,辛歆燃不乐意告诉她,就没说。
绵绵,以前还嫌这个昵称腻歪,可悲的是自己都不能这样叫她吧。
无数人可以理所应当地这样叫她,但自己不行,柯茉绵唯独排斥自己。
辛歆燃的一抹苦笑被白璐婉无意间捕捉到,她留在这里无非是为了琢磨出她和柯茉绵之间的关系,索性把话说了开:“你喜欢柯茉绵吧?”
为什么都说自己喜欢她呢?从开始进公司,到现在依然有人觉得自己喜欢柯茉绵。
一点都不熟悉她的人,可以直接说出她喜欢柯茉绵。
果然是旁观者清,自己这个当局者从不觉得会喜欢柯茉绵,更是难以想象会对她这个脾气古怪的女上司产生不可自拔的情愫。
遮遮掩掩不是辛歆燃崇尚的作风,她坦然地走到白璐婉对面的沙发座前,抚平套裙坐下。和白璐婉对视了几秒,从容地笑道:“柯总那样完美的人,想必没有人不喜欢她。”
说来白璐婉也算是个可怜人,喜欢了柯茉绵这么多年,做的那些努力全然不为她所动。
辛歆燃觉得自己做不到白璐婉那般锲而不舍,还是说她没有信心让柯茉绵那样一个难以捉摸的人爱上自己。
总之她这时坐在白璐婉对面,倒觉出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意味。
听了辛歆燃的话,白璐婉知道自己猜中了几分。无端想叹息,柯茉绵越来越过火,如今和下属都有了牵扯,她真感到有些无力了,再拼命追逐下去,柯茉绵也不见得会为自己停下脚步。
“是,喜欢她的人很多。”低头抿了一口茶,清香又苦涩的味道,一如这些年柯茉绵带给自己的感觉。
“她也喜欢很多人。”辛歆燃被白璐婉带进感伤的情绪中,语气低沉了下去。
“不,她不喜欢任何人。”柯茉绵的感情,在三年前就死了,在那场几乎要了她命的癌症里,死得荡然无存。
辛歆燃不理解白璐婉的话,抬头看她,白璐婉笑得略微有些鄙夷:“你果然不懂她。”
那些和柯茉绵纠缠不清的人里,唯独自己懂她,所以白璐婉有毅力去融化柯茉绵冰冷的心。
而那些人,只不过是柯茉绵用来消遣的匆匆过客,在白璐婉看来,这个辛歆燃也不例外。
“可新闻上说……”
“她只是寂寞了,”自己陪她走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连这点都不懂,“只是在某个时间需要人陪,不需要一个结果。”
正因为自己要一个结果,柯茉绵才不愿意和自己产生过多接触。
或许难得有一个合适的人让白璐婉有心情讲述自己对柯茉绵的感情,亦是她不愿柯茉绵总被别人误解。白璐婉接着说下去:“看多了那些关于她的负面消息,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私生活混乱的人,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不是吗?一直以来在辛歆燃的印象里,柯茉绵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她其实是个特别单纯的人,只喜欢从别人身上得到温暖,最亲密的举动也不过是简单的拥抱,我爱了她这么多年,她能做到的底线就是让我吻她。”
说到底线,白璐婉想起那天的事,白璐婉始终认为自己没有错,难道柯茉绵一次次来自己身上索取安慰就是对的了?
她不知道那天柯茉绵是受了什么刺激,在她家里吃了晚餐,听了白璐婉的建议留宿。而且等白璐婉洗完澡出来,看见在另一个房间沐浴完毕的柯茉绵只围着一条浴巾,就坐在自己房间的大床上。
本以为终于等到了雪化云开的那一天,柯茉绵终于愿意毫无保留地接受自己,等白璐婉过去吻她,却发现和自己期待地全然不一样。
“不要……”柯茉绵躲开她的唇,移开她在自己身体上游走的手,目光坚定地看向她,“直接,进去。”
白璐婉第一次听到有人会有这般自虐的要求,柯茉绵并不是真心想把自己给她,她纯粹是拿这种行为折磨自己。
她就不会想想对方的感受,被人拿去当做自虐的工具,白璐婉的心情能有多好受?
她第一次冲柯茉绵发了老大的火,只因为溢满整个胸腔的委屈。
“你的意思是……”辛歆燃把白璐婉的话消化了很久,等白璐婉回过神她才艰难地开口,“柯茉绵从来没有和别人上过床?”
“应该说是这四年来,”白璐婉看着辛歆燃张得能塞进去一个鸡蛋的嘴,感慨她的无知,“你还是不信?”
柯茉绵从没和别人上过床,那么那晚……辛歆燃忘记呼吸,全身上下只有心脏和大脑在飞速运转,会不会太好笑了一点?柯茉绵守了四年的身,就让她一个小助理莫名其妙拿了去,所以柯茉绵之后对自己的态度,也该是情理之中。
她的愤怒,她的冷漠,全是因为她花了四年筑成的围墙仅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辛歆燃甚至觉得柯茉绵还能接受每天和自己共事,真是件很为难她的事。
如果不是白璐婉亲口所说,辛歆燃还会存有“为什么柯茉绵能和别人上床,唯有自己不行”这样卑劣的想法。
短暂的缺氧让辛歆燃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空白,胸口疼得像j□j了一把匕首,所有的感官都像是柯茉绵在那晚经历过的。而辛歆燃还不懂那时柯茉绵过分激烈的反应,反过来再想,如果没有那杯酒……
说到底全是自己的错,一步错,步步错。
那晚走出房间后,自己蹲在酒店的走廊上哭,那柯茉绵呢?她做了什么,想了什么?辛歆燃只要一想就觉得心脏被一只有力的手狠狠攥住,无情地揉捏。
白璐婉看辛歆燃的表情,完全难以理解,若是得知柯茉绵不会爱人,也不至于难过成这个样子。
“我该下班了。”辛歆燃忽的站起,恢复到白璐婉刚进来的淡定神态,好像刚才那样的表情只是白璐婉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