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有。”
梁韵又赶紧起身，给他也舀了一碗，递到沈时忱面前。
气氛突然变得诡异，两人就这样相对坐着，梁韵头压得很低，小口小口喝着粥，听见沈时忱对自己说话。
“季贠现在不敢联系你，前两天在港城碰上了，让我告诉你，公司那边给你挑了几个好本子，都是女一号，你如果有时间，就去一趟，要是有喜欢的，就直接定下来。”
梁韵头低得要把自己的小脸都装进碗里，答了一个“嗯”。
从昨晚到现在，她都觉得奇奇怪怪，明明自己和沈时忱完全不熟，甚至于都有点怕他。
可他竟然就这样平常地和自己说话，还有那个眼角的吻……
好像真的在谈恋爱一样。
一碗白粥，竟然让沈时忱胃口不错，喝完后又折返回了二楼。
等他把衬衫和西裤穿好，手臂上挂着西服外套和领带，走到客厅中间，梁韵才刚收拾完厨房，从里面走了出来。
沈时忱眉头微蹙，她还是那身都是小狗的衣服，看见自己要外出，也没反应。
看来是真的需要自己好好教一下了。
他停下脚步，看向梁韵，问她：“会系领带吗？”
梁韵摇了摇头。
……
沈时忱还是站着没动，梁韵看着他手臂上的西服外套，突然明白过来，赶紧走过去替他拿过来，又打开，好让沈时沈把外套穿上。
“我晚上还在这边，你这几天就先住下，想吃什么，让人送过来就行。”
梁韵乖觉地点头，又目送沈时忱离去。
上午，她去了一趟公司。
刚走到门口，脚步已经有些迟疑，上次的遭遇还历历在目，不由得心里憋闷。
可这次不一样，大家都没再看她，好像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
来之前，她给Joe打过电话，没接。
所以梁韵直接去了苏郁办公室，被客客气气地迎了进去。
苏郁在这个圈子里混了二十多年，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季贠吩咐她给梁韵挑女一号剧本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明白了。
可是季贠又说，要让她亲自带带梁韵，说是那位的意思，苏郁却犯其难来。
梁韵现在是有了后台不假，苏郁也见过，可沈时忱这样的人物，是她根本捉摸不透的。
先不说这位沈家公子对梁韵的新鲜劲能持续多久，要是自己把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反倒得不偿失。
她现在已经坐着经纪总监的位置，要的只有稳妥，承担一点点风险都不值当。
心里不愿意，也还是得笑着接下来。
苏郁亲自走到门口迎接梁韵，又亲昵地拉起她的手，坐在沙发上，俨然和她关系不错的样子。
圈子里是这样，多得是塑料情谊，梁韵虽然经历得少，也能勉强应付过去。
面前已经放着那三个剧本，苏郁看了看梁韵的表情，“你拿回去看看，再告诉我喜欢哪一本，要是都喜欢也行，我这边去沟通档期。”
梁韵心里不是滋味，自己前后两次过来，待遇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果然只有势利二字。
她是答应和沈时忱在一起不假，可现在也没想清楚，自己以后到底要怎么办，所以只能暂时应下，打算等Joe回电话了再问问他。
“苏姐，本子我先看着，时间安排的话，我和Joe这边商量下吧。”
苏郁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一瞬间垮了下来，又马上强扯起笑脸，“季总没跟你说吗？你不用和乔一商量，现在让我亲自来带你了。”
梁韵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根本掩藏不住自己的震惊，又听苏郁继续说道：“之后你的工作安排，都由我去沟通，你这几天抽空看看本子，再给我回复就行。”
她根本没听清楚后面的那些话，只觉得脑子嗡嗡嗡的。
苏郁说，是季总的意思。
梁韵又不傻，不久前的那三千万，表面上看是季贠故意要整自己出气，可还不是沈时忱默许的。
她暗笑自己还是太天真，和沈时忱相处不多，只觉得他看起来温和有礼，所以在他面前也慢慢放松下来。
可她忘了，外表伪装得再好，本质上不过都是一类人而已。
梁韵看着苏姐嘴巴不动了，才眨了眨眼睛，“那我先回去看看吧，谢谢苏姐。”
她走出经纪公司大楼，看了看时间还早，又给Joe打了个电话，这回倒是接了。
“喂。”
对面传来一阵呼呼的风声，还有汽车在鸣笛。
“我在开车呢，刚带新人去试镜了，现在回北城路上。”
梁韵听着Joe的声音，心里一紧，他跟自己说话从来都是轻松随意，可这回听起来却有些低沉。
上次给他打电话不接，估计也是知道他被换了吧。
梁韵顿了顿，“晚点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吧，我有事情想和你说说。”
“我先回公司报个到，差不多下午两三点了。”
她知道Joe已经误会了自己，肯定要尽快解除误会，“那我等你，去我家楼下那个火锅店吧，怎么样？”
对梁韵来说，三餐不按时吃是常事，有时候自己嘴馋，吃了不少油炸食品，又怕长胖对上镜有影响，一天两天不吃东西也完全扛得住。
她先回了趟自己的小房子，简单收了几件衣服，准备带到别墅那边去，就玩着游戏等Joe联系。
至于那几个本子……在苏姐办公室的时候，梁韵大概瞟了一眼，都是古偶题材，大同小异，她没太大兴趣。
等两人见上面，已经接近下午三点，火锅店人本来就少，梁韵怕不好说话，特意和Joe去了包房。
她其实不能吃辣，不过每次都想着挑战自己，还是点了微辣。
服务员很快就把菜端了上来，包房里只有火锅里咕嘟咕嘟的声音。
两人经常一起吃饭，梁韵曾经说过，心里有事的时候，就喜欢吃火锅，被辣得眼泪鼻涕都出来，当是一种对坏情绪的宣泄。
四四方方的桌子，上面摆满了梁韵点好的菜，Joe和她对着坐，却只顾着往锅里放东西，没有说话。
以前的Joe，在梁韵面前完全就是个话唠，可今天却异常沉默。
梁韵当然知道原因，心里内疚，她抿了一口果汁，正视着对面的人，“我还是想你带我。”
上次违约金的事情，Joe自以为已经搞清楚了，无非就是季贠看上了梁韵，可她不愿意，所以故意整她出气。
后来，梁韵单独去找了季贠，还给自己回复说已经解决。
Joe又不是不懂，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还以为她终于想通了，也替她开心，结果自己莫名其妙就被换了下去。
公司还美其名曰，夸他做得不错，又分派了两个新人给他带。
Joe了解梁韵，以她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可大老板要换人，自己还不是只能认命。
“你就别折腾了，苏姐很厉害的，以前带一个火一个，这多难得的机会。”
梁韵知道Joe郁闷着，可话里话外还是为自己着想，心里感动，“你知道的，我早就不追求火不火了，反正我就要你带我。”
她其实心里也在打鼓，不知道沈时忱能不能答应自己。
不过想起他早上也才说了，关于工作上的事情，自己可以直接说出想法的。
“别犯傻，我听人说季总不好搞的，你现在才刚刚……要是连累你就不好了。”
Joe是自己这几年唯一的朋友，梁韵自然不能丢下他，来之前就一直在思考，怎么把实情告诉他合适。
想了想，还是只能直接说出来，“上次我去会馆找的人，其实不是季总……”
Joe闻言，停下了去火锅里夹菜的动作，看着梁韵低下头，又默了默，“是另外一位，你之前和我提过的。”
“谁啊？”
“沈家的那一位。”
包房里突然响起一声尖叫，“wwwwwhat？！”
Joe被吓得直接蹭地站了起来，筷子都没拿稳，掉进了锅里。
与此同时，服务员轻轻敲了敲门，又推开一点缝隙往里看，生怕发生了什么怪事情。
梁韵赶紧尴尬地笑了笑，“放短视频呢，麻烦你再拿一双筷子来吧。”
等门又被关上，Joe还直直地站在那里，一脸不可置信，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沈……沈时忱？”
梁韵点了点头，“嗯。”
对面的人激动起来，坐到梁韵身边，让她往旁边挪了挪，“所以你现在是和他在一起？”
“嗯，他说让我和他谈三年恋爱……”
“我C！”
他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那个字，用力地拍了拍梁韵的肩膀，“梁韵，你这是走的什么运，一来就跟了个大的！”
“我可听说，他回国以后，身边从来都没有，多少人费尽心机想要接近，都没搞定，居然把你看上了，真是神奇，啧啧啧。”
Joe又恢复了话唠本性，凑近梁韵，偷偷瞄她已经发红的脸，“那你和他……怎么样？”
梁韵不解，偏头看着Joe对自己使劲眨着眼睛，“什么怎么样？”
“哎呀，就是那什么了没？”
明白过来的一瞬间，梁韵脸刷地通红，摇了摇头，“还没有。”
“还！没！有！”
“你到底行不行啊？要我说，和这样的人物一起，不说那些资源，你也值了！”
梁韵白他一眼，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回正事，“他这几天在北城，我会找机会和他说的。”
Joe突然又想起梁韵之前的打算，才觉得自己反应太过，又安慰她，“我看你也想通了，要我说啊，不如这几年好好享受拍戏，反正现在不愁资源，也没人敢欺负你了，多好。”
这段时间的遭遇，梁韵也觉得匪夷所思。
不过，至少从现在看来，她好像也能适应。
“我知道的。”
她听着Joe一边说个不停，扯东扯西，心里一个激灵，突然懂了。
好几次沈时忱要她主动，可她没往深处想，所以直愣愣地躲过了。
他要换经纪人，不过也是让自己遵守两人之间的约定。
既然是谈恋爱，那就要有谈恋爱的样子。
和Joe吃完饭以后，梁韵拿出手机，找出那个沈时忱亲自存进去的号码，主动给他打了个电话。
沈时忱此刻刚刚从会议室里走出来，看见屏幕上的来电，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似乎早有准备。
“喂。”
“您晚上有安排吗？”
他已经走到椅子上坐下，直接转过去正对着全景落地玻璃，看着倒影里浮现想象中那个女人和自己打电话的样子，“你想让我有安排吗？”
梁韵咽了咽嗓子，才敢开口，“我准备自己下厨，您能回来吃饭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梁韵忐忑得心都要跳出来，生怕自己被拒绝。
“好，让管家派人来接你，我会准时回来。”
挂掉电话，玻璃上的影子嘴角再往上扬了扬。
看来，她已经开始适应角色了。